第 27 章
陆芸霜行及笄之礼,只是邀请一些在江陵的至亲和好友而已。
早先陆芸婉便已经有意要和崔煦言明,要拒绝昔日许诺求娶的事情,私定终生家门受辱,因此日日忧心,觉得当日匆匆许诺十分不妥。
渐渐想来她和崔煦其实并不门当户对,二人之间的隔阂太深重到最后只会弄得遍体鳞伤而已。
她一贯知道这件事情,不希望看见大家闹得不愉快,所以觉得若是由自己亲自出口终结这件事情,会不会妥当一点。
许是想着待会儿便能见到他了,就算之后就要诀别,也想尽量将自己收拾的妥帖一点,在心上人心里留下最后的好印象。
选了一件玫红色的襦裙,一贯以来都穿的素净,心境也苍凉洁白,甚少有穿这样艳丽颜色的时候。
陆芸婉步行来到了江陵城的阡陌中,市集热闹,城里有不少商铺,地面洁净,暮春日光温暖。
渠水清净,日光甚好清波粼粼,能照见池底砂石。
她由心一路往前走,不知什么时候便来到了崔府的门前,在寻常巷陌之中,有古朴门扉。
门户深深,其内嘉木繁荫,望不见尽头。
在府门前驻足候了须臾,才鼓起勇气上前去扣门。
有皂衣小厮应门,见来人神情看上去有些茫然,“女郎有什么事情么?”
想到恐怕过了今日就没有机会说明,陆芸婉语气支吾,“劳烦您通传一声,我是陆氏二娘,有事情想见崔府君一面。”
小厮面露遗憾之色,“那您来的可真是不凑巧,府君出门去了,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告知于我,等府君回来了,我转述给府君。”
听见崔煦不在的消息,陆芸婉的心里难免有几分失落,面对小厮白净的面庞明亮双眸,陆芸婉犹疑起来,刚刚的勇气烟消云散。
小厮还在等着陆芸婉回话,可是陆芸婉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刚刚心里想好的话难以启齿。
今日的举动到底还是太鲁莽了些,就算本来没什么的,也会传成有什么了。
难免对声名有损,家门受辱若是惹怒了阿父该如何是好,何况当日崔煦也不过是信口一说罢了,现在都可能已经忘记了,她怎么就当真了。
陆芸婉道:“既然府君不在,那就改日在说吧,我无事了,叨扰了。”
小厮不再言语将门关上了,只留下陆芸婉停留在原地。
只闻得一声叹息,觉得阿姐芸霜其实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她实在是不该心生妄念的。
终究未曾亲口将那些话说出口,陆芸婉便离开崔府,慢慢的踱步回家。
陆芸婉望见江陵的高楼,澄净风起云涌的天色,怀揣渺然的心情,觉得心里渐渐空洞下来,浑然无一物,有种低落的心情,让她觉得一切都失去颜色。
此时江陵城的另一边,崔煦于江陵城门上远眺,注视崔氏的车辕出现在视线之中。
崔氏的车队行在官道上驶来,有长兄的照顾,他对母亲的安危并不太担心。
还好他还有时间,总还能使得事情能够转圜。
往北方望去,每隔数里地便是一座烽火台,直到更远的地方来到去岁和北凉交战的前线,自去岁被击退数十里地,年关前北凉大举反攻、将士浴血奋战、王将军大败而归的时候越来越远了,那些事情好像消散历史的尘埃之中。
此刻心里的想法和陆旻之别无二致,已经不能够再退让了,唯有死守,一时瞭望故土,心内忧思重重,失败的阴影仍然笼罩在心里经久不散。
阿娘郑夫人前来江陵城赴郑太妃的生辰寿宴,今日出门是接人来了。
崔煦一直在城门处等候,直到马车停稳当,崔煦得以见到阔别将近一年的阿娘,阿娘看上去虽然眼角有些许皱纹,仍然很美丽。
以及她身边的郑氏若静……神情娴雅,衣着华贵,举止高贵而端庄,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样子。
崔煦腹诽她怎么会来,仔细一想,郑若静是他的族妹,平时和阿娘关系亲近。
阿娘的意图有些不言而喻。
郑夫人看见崔煦之后,强行压抑心里的怒容,崔煦竟然在信里告诉她,喜欢上了陆氏女,还要娶她为正妻,她恨不得即日赶来江陵亲自看一眼究竟是怎样的人。
陆氏的门第根本不入流,怎么能让那样的人进崔氏府门。
想来有若静这样高贵又美丽的女子作为典范,那陆氏女一定会羞愧的知难而退的。
倘若她不自知,也会由她亲自出面让陆氏女明白己身是何等卑弱,然后让她生出觉悟来。
郑夫人见崔煦形容多有憔悴,整个人不复昔日在家时分神采奕奕,面目多沧桑,愤恨道:“二郎近来可还安好?虽然你去信回家来,哄我说一切无恙,可是我如今一见,才知道你不过是诓骗于我罢了,你的境况根本不好。”
崔煦在心里苦笑,“什么都瞒不过阿娘的眼睛,儿不敢让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