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府君不必愧疚,府君能够为所有人考虑那样做我很欣慰。何况参军救了我,我现在无事很好,那句道歉根本不必的。”陆芸婉宽慰道。
崔煦仿似有千言万语,终了只是说道:“无事便好……”
四周光线暗淡下来,大雪清白纷纷扬扬,令人目眩神迷,隔着凌冽的北风,陆芸婉和崔承嘉二人相对而视。
此刻二人近在咫尺,崔煦心里一直萦绕是念头是,方才见魏彦扶她下马的样子,二人“色授魂与,心愉于侧”的样子无疑刺痛了他,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又听闻使君待魏昔默极为信任,他们之间的关系应当十分亲厚才对。
雪飘落的速度忽然好像慢下来,崔煦独自一人站立在他们之后,他们很快就失之交臂。
回首去看,陆芸婉秀雅身形紧紧跟随魏彦行去,他们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而去,一如命运在沉浮之际要涌向不同的方向一般,终究只是无声的忍耐。
自分别后,崔煦仍然如那一日般回首,希望芸婉也能够转身回眸,但陆芸婉终究没有。
崔煦站立在原地只是不知道要去何方。想到她竟然是使君的女郎,在瑕丘的桥边,在空寂的梅林,他都以为她只是贫家女。
那样还能够心平气和,他可以对她施以纯粹的善意,她亦可以对他回报以最纯洁的尊敬,毕竟不会有那么多的枷锁,如今想来再也回不去那样的时候了吧。
从今往后,她就是陆氏女了,而他是崔氏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再也不能如昔日一般纯粹了。
离开崔煦身旁之时,陆芸婉只是想到她其实有很多机会向他言明的,可是她终究没有说,其实也想若是能够就以卑微如江边凄草的身份去面对他就好了。
只不过是痴妄罢了,终将要带着枷锁直到坟墓离去的,如此沉重的士与庶的隔阂横亘在二人的面前,想来他们的立场终究是不同的,所要去往的方向是不同的,追逐的目的是不同的。
陆芸婉始终跟随在魏彦二尺开外的地方,担心魏彦的伤口,唯有医士诊治完毕得到接过,才能真正安心下来。
这是她没有离开魏彦立即去见顾氏和亲人的原因。
房舍陈设极为简单,须昌的境况不必瑕丘好多少,物资十分匮乏,但屋内的一切都整洁有序。
魏彦见到陆芸婉一直跟随着不愿离去,甚至跟随进了屋,虽然无奈,了然二娘必是放心不下他受伤想要立刻知道他的状况,虽然不想平白令她担心,想到若她能在身边多陪伴一刻也是好的,只是听之任之。
室内,医士正在为魏彦处理伤口,陆芸婉等候在屏风之外,自魏彦和医士寒暄过后,室内传来细琐的声音,衣料声和水声,唯独不曾听见魏彦的声音,便想到魏彦大抵不会因为这丝毫的疼痛而喊出声来,只会压抑在喉咙里。
昔日曾经也受过伤,就算只是细小的伤口也足够让她疼的抽气,可就算伤成那样子他也不愿意将脆弱的一面向人展示出来。
医士检查过后走出来,陆芸婉连忙走近了,询问道:“参军的伤势如何了?”
医士说道:“参军的伤口,所幸并未伤到筋骨,伤口清理的干净,并未有感染的趋势,之后的几天每日必须定时换药,假日时日便会好,只是伤口好转的期间可能有些难耐。”
陆芸婉听罢之后才放心下来,无事就好,不然她该如何自处呢,若是魏彦因她有什么事情她该如何原谅自己。
重新包扎上药过后,魏彦谢过了医士,并亲自起身将医士送出门外。
医士走后,魏彦对身旁的陆芸婉关心道:“须昌艰苦,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只要力所能及,属下都会做到。”
“多谢参军。”
魏彦侧身去看,陆芸婉还停留在原地未走,不禁说道:“二娘疲累,如今已经到达须昌暂时无事,可以先去休息,而且夫人想必很担心你,不如先去见她。”
可是陆芸婉还是支支吾吾不肯走,赖在原地。
魏彦见陆芸婉有如此举动,问道:“二娘可是有话要和属下说。”
陆芸婉点点头,站在檐廊之下,魏彦虽站在风口,极为有耐心的为陆芸婉留了时间,想让陆芸婉慢慢说。
“多谢参军。”陆芸婉忽然动身朝魏彦下拜,匍匐着贴地说道,“参军的救命之恩,芸婉没齿难忘,此生此世必然报答。”
“原来是为了这个。”魏彦哂然,“我救二娘,可不是要二娘报答的,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娘落入敌手却无动于衷。”
陆芸婉卑微的跪在地上的样子,让魏彦看了于心不忍,她连日奔波身子如何能受的住,地上又是那般冷。只是一跪而已,如果连区区都不能做到,何谈有报答之心呢?
魏彦连忙将她扶将起来,“地上冷,快起来吧。”
陆芸婉不愿意起身,只是魏彦见她双膝跪地不肯起身,甚至屈腿一副也要跪在她面前的架势,让她无法再坚持下去,只能匆忙起身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