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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江沉坐在急诊的椅子上。
值班医生小心翼翼从他手臂里取出块碎玻璃,反复检查没有玻璃碴残留后,麻利的上药打绷带,“你这创面太大,等会挂个消炎药再走,这只手短时间内不能用了。”
江沉嗯了声。
惨白灯光下,他本就冷白的肤色因为失血更苍白了几分,睫毛微微垂着,眼底血丝密布,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得要死。
医生有些奇怪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很好好学生的人会学人打架,他回头看看在门口长凳上端坐的人,比起眼前血流不止的男孩,她看上去更像是为做错事的孩子,“为朋友出头么?”
江沉没来得及回答,一道怒吼就打破凌晨的平静。
“申婷婷!你到底在想什么!都关学校里了还能出去惹事!!”
江沉看着那位旋风似的冲进急诊的人,好脾气的和医生解释:“我班主任。”
于浩一身睡衣,脾气火爆,眼镜都忘了戴,估计是在睡梦中就被叫起来,然后赶到这儿的,他一进医院大门,就看到垂着脑袋坐在那的申婷婷。
他一把将人拉起:“你把人脑袋砸开花了?!人现在在哪......”
于浩声音渐渐低下去,他看到了换药室里空空荡荡,只坐着江沉,还有医生。
地板上凝着血,空气中血腥味悄然弥漫。
“怎么回事?!!”于浩的叫声比刚才更尖锐。
江沉被吵得耳朵疼,他按了下微微发震的耳廓,淡淡道:“我就是那个被砸脑袋的。”
其实这事也不全是申婷婷的错,虽然她确实违反了校规,一个人翻墙跑去酒吧,和一群陌生的朋友喝酒。
她从小到大都很脱线,想到什么就立刻要做,想要学习的时候断着腿也要去图书馆,想玩的时候穿着性感的低胸裙在舞池里热舞,长发摇曳,引得十个男生围着她转,宿管阿姨和学校几米高的围墙对她来说大概只是摆设。
江沉接到电话时是零点四五十分,隔着听筒都能听见那边的纸醉金迷和冲天酒气。
背景音里有人在起哄。
江沉听懂了,他们大概是在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申婷婷很喜欢这个,尤其喜欢大冒险,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把挑战换成打电话给你微信列表的第一人,然后借着酒劲胡数一通,最后那通电话就会雷打不动的打到江沉的手机上,开场白也是那句雷打不动的——
“来不?我和我小姐妹说我有个贼帅的发小......”
江沉挂断电话。
要放在以前,他还会很严肃的告诉她他不是炫耀的工具,现在连这话都不想说了,因为回答也是雷打不动的,“你知道你这副认真得要死的样子很可爱么?”
完全没把他当个正儿八经的人看待。
在她眼里,自己大概只是什么所有物吧,就和小孩子那样,和一件玩具相处久了就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说不上喜欢,但被人拿走就会很生气。
手机屏慢慢熄灭下去,黯淡灯光中江沉坐在电视机前,脊背挺直。
劲歌热舞的声音一抽离,就更显得房间冷清。
方芸几天前就被江慎川接去京市了,这是合约的一部分,现在这间老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雨季没完没了,从三月延续到四月,如绒雨点打在玻璃窗上。
明天就是期中考试,江沉本该继续刷题,做张卷子或是早点睡觉养足精神,考个好成绩,让妈妈可以拿着成绩单发到群里,坦然接受亲戚的赞美和嫉妒,可他这会居然在玩游戏。
江沉看着屏幕,瞳孔中映出黑白的像素点。
那是款老式的赛车游戏,像素点不规则的排列,江沉漠然看着液晶屏里的方块,按着手柄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神经火烧般疼痛,他突然想起那天的教室,也是差不多的雨天,明明是傍晚,天空却黑得像黑夜。
暴雨即将来临,雷声在很远的地方响起,头顶的白炽灯被风打得不住摇晃。
很多人都离开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他和陆眠。
她在收拾桌上的卷子,动作磨蹭。
现在想来她好像有话想说,所以故意留了下来,几张卷子被她翻来覆去的挪动,时间像是在慢镜头中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却因为申婷婷的事心烦意乱,没有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
几个小时前申婷婷为了换位置的事擅自找到于浩,在办公室里大吵大闹,又打电话给方芸说了一堆学习跟不上,坐在江沉旁边比较好学习之类的话。
于浩被她烦得没办法,又怕粗暴的拒绝会产生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就像上学期发生的那样,同样的事要再发生一遍可就不是写写报告请请客就能解决了。
所以他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江沉。
江沉不能理解申婷婷的脑回路,也不喜欢于浩对她的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