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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口是心非会被人讨厌的。”
她学着江沉不紧不慢的语调,却没学到他说什么都像在不耐烦的精髓,声音因为生病听着有几分软,像撒娇也像委屈,唯独不像在生气。
江沉垂眸。
陆眠没躲,略微仰头和他对视,她在家只穿件居家服,小恐龙造型,上面覆盖一层软毛,毛绒绒的,头发也毛茸茸,桌面下两条小腿晃晃悠悠,脚踝不堪一握,白到晃眼。
江沉看着看着,又有那么点想抱抱她。
陆眠已经习惯他沉闷性格,并未察觉到他面无表情下波涛汹涌的情绪,对视一眼后就将眼镜摘到一边,低头吃面。
江沉厨艺算不上好,勉强处于将食物做熟的水平,好在她对食物并无多少欲望,咽下两三口后才想起来对他说声谢谢,很好吃。
江沉拉过椅子坐在桌子对面,眼波扫过她的面孔,从眼睛到嘴唇。
她吃东西时很专注,并不出声,也不挑食,慢条斯理的,一口接着一口。
这场景有些奇怪。
除夕的晚上,两个远远算不上家人的凑在同一张桌子前,外面烟花绽放,室内灯光静谧。
“医院那次也是?”一碗面快要见底,他突然发问。
陆眠放下勺子,“什么?”
“九月份的医院,你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吃馕,脸色白得像鬼,也是低血糖发作?”
“......”
陆眠愣在原地,面露疑惑。
之前倒是听方芸说他们在医院见过,但事情太过久远,她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抱着啃的是馕还是煎饼,也不觉得这点小事值得江沉记掂到现在,难不成她当时一不小心抢了江沉最爱的那块馕??
陆眠起先觉得这念头离谱,后来觉得也不是全无根据。
毕竟这人转学那天一上来就给她甩了个冷脸,后来几天也和个冷面修罗似的,见到她就自动散发不友好气场。
思及至此,她又补上几句,说明她并非故意抢他的馕,只是便利店离医院太过遥远,她实在走不到那儿。
江沉看她嘴巴一张一合,话题全围绕一块破饼打转,不得不说自己又有点生气。
他没表现出来,也没开口说话。
一碗面条下肚,陆眠恢复了力气,主动开口说要帮忙洗碗。
江沉斜睨她一眼,慢吞吞说了句肚子疼时不要碰凉水,收拾碗筷去厨房,四处找洗洁精时才发现烤箱旁就是洗碗机,他将空碗筷丢进去,调节模式时冒出个奇怪念头。
她平时在家,是只待在那个小房间里么?
做好善后工作,江沉擦干净手,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一点。
他起身打算同陆眠告别,一回头发现她没待在餐厅,楼上传来轻微响动。
江沉拾阶而上。
推门而入时她刚好从桌子底摸出部游戏机,见他进来,迟疑良久,扬扬手上的手柄,问他要不要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江沉不言语一阵,接过手柄时仍在想,他是有多闲才会半夜不睡觉,在这陪她打上个世代的街机游戏。
那是款赛车游戏。
黑白的画面,满屏像素点,四五辆车可供选择,规则简单无趣,跑五圈,先到终点算嬴。
陆眠照例选择一号,江沉随手挑个号码,他并不习惯手柄操作,花了半小时适应,逐渐掌握诀窍,在十一点四十分跟上她速度。
十一点五十六分,新一局开始,江沉不懂这游戏有什么好玩,同陆眠说这局若是他赢了,她就要乖乖上床睡觉,说完手下发力,两辆车在虚拟赛道上你追我赶,终究还是陆眠更快些。
左上角的排名不断变化。
江沉瞄了眼第一名的成绩,四分零三秒,留下记录的时间是在四年前,二零一四年,名字是GU。
最后一圈,离重点线还有半圈距离,江沉落后半个车头,突然看清一号车道上有辆半透明的赛车,形同幽灵,和她一样的号码,几乎与她车身重叠,与此同时,排名榜上,陆眠成绩不断攀升。
就差那么几秒可以追平第一时,陆眠按下了刹车。
江沉没来得及反应,保持原来速度超线,四分零二秒。
零点钟声敲响。
排行榜闪烁两下,第一名变成了他。
那辆幽灵车也变成了他的号码,在屏幕上慢慢消失,彻底不见。
江沉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扭头去看陆眠,她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眼睛不曾从电视挪开。
屋内一直没开灯,窗帘拉得很紧,唯一光源是电视和茶几上的一小台灯。
浮光照亮她的眼中纹理,虹膜呈现出一种近似于海的深蓝,其中偶尔有水光波动,像是要掉下眼泪,下一秒又收回。
江沉在旁沉默地注视。
他这一生不爱自己也很少爱人,却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