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只蝉
当不死川实弥匆匆赶到位于山林深处的产屋敷家宅,拜访主公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再过几个小时,就会跨到明年。
暮色苍茫,天空已经变成梦幻的蓝紫色,只在远处山巅和天际相连的地方,残存一线虹色余晖,为山顶上的积雪抹上一层霞光。
雪的纯净和霞色的艳丽交织在一起,又因为距离遥远被暮霭模糊,从而显出一种幽玄孤寂之美。
让不经意侧头看到这一幕的不死川实弥,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阿蝉的影子。
大概是因为某种相似的美感,将毫不相关的两种存在联系到了一起。
直到这时候,不死川实弥才忽然到意识一件事——原来阿蝉是个和眼前风景一样瑰丽的美人。
心里一直残留着的孩童形象,就好似在此刻从蜷缩的细芽直接长成鲜花盛放一样。中间那漫长的发育过程因为记忆太过模糊而直接被抽走。
除了感到意外,似乎还有另外一种难以言明,说不清的情绪。
但不死川实弥是个不愿探究内心情感的人,甚至还因此经常说出与内心想法完全不同的伤人话语,自然不会去在意。
穿过长廊前往主公居所的时候,沿途屋檐下垂挂着冰柱,有的露出破碎的剔透断面,再次令他想到阿蝉。
那天他亲自注视阿蝉斩断鬼的脖颈,当她抱着对方不断消解的头颅跌坐在地时,月色和雨水的光泽令她的侧面呈现出如冰一样的透明质感。
不死川实弥难以理解从小就一起学习剑术,后来也努力杀鬼的师妹,怎么会对鬼产生友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无论是前水柱鳞泷左近次,还是岩柱悲鸣屿行冥,都是嫉恶如仇决心杀鬼的人,不可能会教错。
明明她的父母兄长也都是被鬼杀害的,在战斗中牺牲的同伴也不计其数,她怎么可以袒护鬼呢?
不死川实弥当然不认为自己那时候做错了,但他到底还是有点在意那件事。
因为从那时候起,阿蝉就再也没给他写过一封信,两人之间好似裂开一条沟壑,谁也不愿主动跨过去。
在面见主公的时候,他眼尖地注意到居室墙上挂着的风景画,角落下有阿蝉的署名,看日期是去年画的。
“这是去年阿蝉送我的年礼。”
心思细腻的产屋敷耀哉注意到不死川的视线,微笑着对他解释。
“大概是因为知道我身体虚弱,出行不便,于是送了我亲手画的风景集,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用心的礼物。”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慈爱和欣赏。
“原来她还会做这种事。”
不死川实弥这才收回视线,情绪复杂地自语。
他从来不知道阿蝉喜欢绘画,也不知道她画得这么好。或者说,他一直没有注意过阿蝉到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纯灰得当的色彩,柔和细致的笔触,使普通的山野风光宛如一场清新的温暖梦境。
“是一副令观者不自觉会想微笑的画,对吧。”
产屋敷耀哉望着那幅散发自由宁静气息的风景画,由衷称赞道:“阿蝉的内心充满光明。从一开始我就认为她能成为优秀的人。”
“第一次面见我时不卑不亢,在讨论完善制度时提出合理的方法,希望能给无法成为剑士之人提供选择的机会……”
“阿蝉是个聪明强大又温柔的好孩子,我对她很放心。”
所以,即便发现她在秋冬两季完成任务的时间增加,效率变低,他也并没有责问或者干预。
对于自己认可的人,产屋敷耀哉会以最大的善意相待,他认为阿蝉这样做一定有她自己的考虑,总得给女孩子保留秘密的余地。
产屋敷耀哉对孩子们的宽容态度,源自于对自己识人眼光的自信。
毕竟他是鬼杀队的主公,是拖着被诅咒的病体,忍受常年的疼痛虚弱,统领整个鬼杀队的人。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就太令人惭愧了。
而至今为止被他给予信任的剑士,没有一个辜负过他的期待。
在与主公叙了会儿话后,不死川实弥就告别离开。
[主公大人身上的诅咒蔓延得预想的更快。得早点杀死鬼之始祖才行]
他心情沉重地想,暂时抛开关于阿蝉的一切。
只需要全神贯注地杀鬼就好,其余的事情无需在意。
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听起来并不愉快。
不死川实弥转过长廊拐角,看到蝴蝶忍和富冈义勇在交谈。
……
“说这种话,富冈先生是在看不起我吗?”
蝴蝶忍笑眯眯地问,忽略掉她额上冒出的青筋,确实是张完美无缺的笑脸。
富冈平静地陈述:“没有,只是我和你们不一样。”
尽管现在他已经对当初的事释怀不少,但一只鬼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