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6 章

皇上圣驾到来，为近日惨淡的碎玉轩多添了不少喜气。

“诶，你身子还未痊愈，不必起来，躺下躺下。”胤禛径直踏入碎玉轩的主殿，按住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莞贵人，坐在床沿温和道。

“这几日朝中为着时疫的事情焦头烂额的，忽略了后宫，没来看你”胤禛看着甄嬛孱弱微白的脸色，与记忆中熟悉的容颜一般无二，脆弱、精致，清丽温婉，不由软了心肠“朕听太医说，你身子还虚弱，叫人从库房调了些药材过来，你且用着。”

“皇上忙于朝政，臣妾明白”甄嬛看着胤禛，深邃的瞳仁中倒映着她的身影，顿时耳朵一烫，面上飞起一团红云“都说生死之前有大恐怖，这次九死一生逃过一劫，方知什么是生之可贵——”

她泪眼汪汪，含情脉脉，眼下还隐隐有些乌青，倦怠的面容难掩姿色，胤禛怜惜“朕叫人查了你宫中这几日来的出入，都是干净清白的，看来你这次染上时疫，确实是不慎所致，你入宫来就多灾多病的，汤药不离口，还是得多注意自个的身子。”

甄嬛的心中顿时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冷静下来，原本关于浣碧内务府的猜想，嘴唇嗫喏着，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也许胤禛自己听不出来，但他口中关心的话语，却多少带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满，似乎在嫌弃甄嬛的无能。

她本就是个心思敏感的，听到耳中，怎么会不难受？

“是臣妾自己不争气，让皇上担忧了。”甄嬛微微侧过头，露出修长的颈，这是示弱讨好的姿态，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皇上可还记得浣碧？”

“提她做什么？”胤禛眼中多了抹厌恶。

“她怎么说也是臣妾自幼一同长大的，不似姊妹胜似姊妹，虽然之前犯了错，但人死为大，也是臣妾连累了她——”既然没办法查清真相，甄嬛措辞改了改，挣扎着从床上起身，不顾胤禛的搀扶跪在地上“臣妾恳求皇上，送浣碧的遗体出宫，寻一好墓入土为安，也算是告念臣妾与她多年的情分。”

她才弯腰磕了个头，就被胤禛温柔地提着手臂，以不可拒绝的力道扶起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加柔和了，还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珍视？喜爱？又仿佛隔着一层云雾“朕的莞贵人，果真是纯洁善良，以德报怨。罢了，你为了她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了，朕自是依你的。”

“臣妾替她多谢皇上。”

甄嬛认真磕了个头，目光坚毅又恍然，希望父亲能够谅解女儿，让浣碧遗体出宫厚葬，是女儿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好了，这会养心殿该来人了，朕明日再来看你，好生修养。”胤禛轻而快地抚过甄嬛的侧颜，动作有些轻挑却又像是不舍，让女子羞涩地垂下眸“皇上日理万机，能抽出一丝空闲来看臣妾，臣妾已是心满意足了。”

“臣妾恭送皇上——”

“小主”槿汐端着药走进室内，见甄嬛呆呆注视着门口，眉间不见喜色，不由劝慰“皇上既要顾念大局，又怎会心存一时，只要皇上心中有小主，日后”

“我想的不是这个——后宫中，女人的前程和恩宠，当真都是在皇上的枕塌之上么。”

这句话不像是在问槿汐，更若是一声莫名的自嘲。

欲语不能，欲说还休，若真两情缱绻，又岂会这般？

恕她目光短浅，她如此，其他人又会是如何光景？谁真的能在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面前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