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碎(二)
怀疑她了。
怀疑她的身份,怀疑盛玄胤,怀疑这为她打造的一切美好的幻境。
二人无声地对峙着,最终还是文竹嗫嗫开口:“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不是……”
“你们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萧泠深吸一口气,声音几近嘶哑:“你们一个个,从始至终,都在骗我!每一个人的嘴里都没有真话,你们把我当成什么!”
文竹被她吼得一愣,默默垂下头,红了眼眶:“……不是的。”
可惜此时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萧泠什么都听不进去,毅然从袖中掏出一柄泛着冷光的短刃。
正是出嫁前霍骁赠与她的,那把短刀般月。
自从上次她烧掉了盛玄胤的暗室,连同着盛玄胤的太子书房的所有画像、所有话本一齐烧成了灰,只有这把般月被她偷偷带了出来,藏到了卧房的床头下。
直到今日,她才再次将它取出。
这么多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该了结了。
她反手握紧短刀的刀柄,冰冷的眸子死死注视着文竹,最后一眼。
随后她毅然决然地转身,握着那柄不足三尺的短刀,径直朝着芳菲苑门口走去。
文竹身躯一抖,随即犹如断线的木偶般瞬间散架,脱力地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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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泠前脚刚踏出芳菲苑的大门,守在芳菲苑外的侍卫就立马出手阻拦:“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有令,不可……”
不等他们说完话,萧泠蓦地抬手将刀刃逼上自己雪白的脖颈,冷然道:“让开。”
门外的侍卫大惊失色,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泠逐渐不耐,手往后一缩在脖子上割出一道细小猩红的血口:“我再说一遍,让开!”
侍卫头子连忙使眼色,让一个小侍卫跑去找盛玄胤通风报信,却被萧泠叫住:“谁都不许走,今日你们谁要是敢迈出一步,我便死给你们看。”
众人闻言大惊,却又无计可施。如今东宫里谁不知道太子妃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肉,要是太子妃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于是众人都不敢上前,只得一路跟着萧泠走。只见她步伐飞快,即使脚步还是有些大病未愈的虚浮,也阻挡不了她通往太子寝殿那坚定的脚步。
直到走到盛玄胤居住的芳华苑门口,萧泠这才停下步子,转头看向跟了一路小心翼翼的十几个侍卫们。
冰冷的刀刃还抵在脖子上,刀刃下颈间的伤口此刻还在慢慢往外渗着细密的血珠。
她开口,声音淡漠又不失威严。她从未真正被东宫的人彻底接纳过,而此时此刻,她却好像真的是东宫的女主人,在濒临绝境时充满绝望却又迸发出让人不得不予以服从的威严:“别跟着我,不许靠近。”
众人闻言全都不约而同地顿在原地,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的动作。
只见她缓缓转过头,抬腿,一脚踹开了芳华苑的大门。
她藏着般月缓缓步入久别重逢的芳华苑,却发现里间忙成乱糟糟一团。几个身着太医服饰的老头慌里慌张地跑进跑出,还有围满整个屋子的暗卫和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元宝。
萧泠面色不变几步上前,元宝慌张中一见她还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慌忙赔礼:“太子妃殿下,失敬失敬……这大半夜的,你怎么……”
萧泠开门见山:“怎么回事?”
元宝被她这么直接的问法给堵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长叹一声放弃挣扎:“就在两炷香前左右,有刺客潜入东宫刺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被暗箭射伤,正中心口,正在里间救治呢!”
“刺客?暗箭?”
“对啊!传闻那刺客身手敏捷,武艺非凡,就连太子殿下和他对手,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都很吃力,还好飞影暗卫及时赶到——太子殿下啊,真是命运多舛,才躲过一劫,这才多久,又惹来杀身之祸——”
元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萧泠面无表情,脱口而出一句:“那是他应得的。”
元宝从哭泣中抬头:“什么?”
“无事。”萧泠淡淡道:“开门,我要进去。”
听见她自称“我”而不是“本宫”,元宝心头漏了一拍,但此时此刻他哪里想得到那么多,纯当是以为萧泠害怕盛玄胤就此薨逝,想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免得留下遗憾后悔终生罢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打开门,并躬身对萧泠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太子妃,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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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天色如墨。表面看起来慌乱忙碌的芳华苑内里却是一派安静祥和。
萧泠缓缓踱步而进,她抬手掀开垂下的一排排珠帘,只见盛玄胤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抿的薄唇,神态安然。
萧泠轻轻走到他床前,缓缓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