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一)
时间一晃过去了好几个月,漠北皇帝昏迷不醒,还剩下一口气吊着。朝堂上原本支持太子的一方在得知盛玄胤死后无奈偏向皇后,一时间,整个漠北由皇后掌管大权。
皇后喜形于色,只要熬死了皇帝,那她便可以顺势称帝。如今漠北本就没有什么得势的皇子,唯一一个障碍也已经被她清除,她登基称帝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漠北朝堂里的大臣们可不傻,自然也都能看穿她的心思,但大家都出乎意料地默契,心照不宣地默认了此事,没有人敢站出来发出反对的声音。
“皇后的心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更是有坊间传闻,说她忙着扫罗天底下手艺最精湛的裁缝为她量身定制一件龙袍?”
公主府中,一位长相俊秀身着一袭白衣的面首身姿轻佻地虚靠在一名华衣女子身上。那女子身着一身锦服,一手执笔正坐在书桌前,不紧不慢地书写着什么。
听闻耳边之人提起皇后,女子脸上蓦地浮现出险恶的神情:“皇后那点小把戏,也就只有她自己觉得高明了。”
“如今市井间对皇后意欲称帝一事可谓是众说纷纭,但大都是抵制谩骂的居多。对于此事,公主殿下怎么看?”
乐阳公主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将笔平放在笔架上,悠悠道:“女子为何就不能称帝了?愚昧无知的粗俗之人,也只会拿着所谓的伦理纲常来抨击压榨女人。真是可笑,他们一边赞美着女性的光辉,将一切美好而重要的东西冠以母姓,却又处处抵制打压女性……”
她越说越愤慨,干脆一拍桌子站起身,身旁的面首连忙跟了上去:“殿下,消消气消消气,他们抵制皇后称帝对我们来说,不也是好事嘛。”
见乐阳并不反驳,那面首又继续说道:“传闻自从太子死后,整个东宫可是被皇后一举铲平。上到太子妃萧泠,下到东宫里的猫狗,都没能逃掉。不过——貌似东宫有一个名叫云婳的蛊毒师,靠着给抓她的士兵下蛊而侥幸逃脱,至今下落不明。”
“云婳?就是那个太子的侧妃?”乐阳公主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见过她的,确实是长得一副水灵美女的容貌,清清冷冷的,气质引人。”
她说着不由得吸了吸鼻子,脸颊有些浮红:“还怪好看的。”
面首软绵绵靠了上来:“有我好看么?”
乐阳垂眼目光缱绻地注视着他,伸手勾着他的下巴笑道:“自然是比不得我们阿蛮。”
两人嬉笑着,室内动静逐渐归于沉寂。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乐阳公主披着外衣从打开了房间的隔门,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道:“事情办妥了吗。”
女侍卫抬眼飞快瞥过乐阳一眼,随即压低了眼帘,恭敬地应下:“都办妥了。”
乐阳闻言扯了扯嘴角,步伐散漫地走到大堂中央,毫不在意所谓形象和矜持地以半躺半靠的姿势坐在了椅上。
她随意地抬手,举起细长的烟杆,神色迷离地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
“我那同父异母的皇兄,可不得好好感谢我一番。”
“传令下去,准备好一切接头任务,今晚行动。”
“是,殿下。”
—
“哗啦——”
日复一日的刑罚,萧泠几乎没有清醒过。为了让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刑罚带来的皮肉之苦,每每在行刑之前,和喜都会派人担来一桶水将她泼醒。
一开始只是一桶简单的冷水,到了后来一桶水泼不醒了,便加到两桶。再后来,便是直接在萧泠化脓的伤口上撒盐,若是伤口结痂了,便将结的痂抠开,在即将愈合的伤口上敷上厚厚一层盐。
每每此时,萧泠都会被盐蚀得满地打滚,有时手脚被缚,就只能无助地仰首,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她几乎是麻木地接受着一切刑罚,即使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却因为有和喜喂的药吊着一口气,无休无止地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
有时候她真的很恨这个世界,恨所有的一切。她很那个把自己带进来却又事不关己的系统,恨就这样死去独留自己受尽折磨的盛玄胤,恨漠北皇后,恨和喜,恨……
到最后,却发现她最恨的是自己。
若是她不那么优柔寡断,不那么感情用事……若是此次还能够活着出去,要是她还可以回到商丘,她一定为了完成任务,不再手下留情。
于人于己,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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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皇城的天空云波诡谲,夜幕悄然降临,一场未知的权利争夺之战逐渐拉开序幕。所有的秘密都随着渐浓的月色,消弭在夜空中。
少年身着一身银光色铠甲站在城楼下,意气风发。他缓缓举起右手,一声令下。
皇宫内,凤华宫的总管太监慌慌张张地闯入房内,皇后猛地抓起桌上茶盏砸去:“放肆!”
太监总管被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大事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