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入髓（三）

萧泠眼睫一颤，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朝着盛玄胤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随即脚下猛地发力，将水池里的人踩得更深。

刚扒拉着池塘边缘准备爬起来的绿绮瞬间沉进水里，还未出口的惊呼化作一串咕噜噜的气泡冒在水面上。

萧泠面色不变，死死踩着她的头将她压制在水里。

盛玄胤微微眯了眯眼，朝着身旁的和兴公公使了个眼色。

和兴会意点头，甩过手里的拂尘踏进院中。

—

当天傍晚时分，萧泠被人带到了太子的房门前。

“哗啦”一声，一桶清水自萧泠头顶泼下，瞬间打湿了她那略显单薄的衣衫。

挂在眼睫上的细碎水珠滴落而下，萧泠抬眼望着站在面前的两人，冷水滑入眼眶刺激得生疼。

盛玄胤一手揽过绿绮的肩膀，贴心地安慰着怀里哭泣的美人，目光始终落在萧泠身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绮儿只想要太子妃一个道歉，太子妃既然不肯，那便好好享受这场春沐。”

盛玄胤淡淡开口，语气冷漠无情：“什么时候想好了，便什么时候停下来。”

萧泠听着他的奚落之语，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一旁的豆蔻心疼无比：“公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停下吧太子殿下，太子妃她身娇体弱，二月天寒，她受不住的！”

豆蔻哭着求情，冲上前去想要拉住泼水侍从的手，却被侍从抬手一胳膊撞开。

二月末，隆冬的寒气还完全未散去，弥漫在空气中刺痛着人的肌肤。萧泠站在盛玄胤的房门前，冷气顺着湿透的衣衫浸入四肢百骸，还没有等她适应这种温度，便又是一桶冷水倾泻而下。

萧泠被冻得一怔，一阵晚风吹来，寒气渗入骨髓，使得她的身子都不自制地一颤。

她咬紧牙关，脊背依旧挺直，即使嘴唇已经被冻的发紫，却依旧倔强的一声不吭。

侍从已经泼了满满当当的两桶水，正犹豫着望向盛玄胤，见他神色不变，冷着脸一言不发没有叫停的意思，便硬着头皮再次打满了一桶水。

只见侍从将盛满水的木桶高高举起，眼见着就要朝着萧泠泼去。

突然传来一声嘶喊，豆蔻疯了一般挣开了身旁侍从的禁锢，猛地冲上前去挡在萧泠面前，生生替她受了一桶冷水。

萧泠见状先惊后怒，眼皮缓缓抬起，生硬道：“滚开。”

豆蔻哭得失声，瑟缩着回头看她：“公主……”

“滚！”

冷水浇在身上是冰入骨随的痛感，如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关节处，刺痛。

萧泠抬起眼皮，听不清一旁的和兴在说什么，只是感觉眼前有些发黑，视野中的事物逐渐有些迷离朦胧。

她踟躇着前倾了一下，双手撑在地上有些虚浮。

耳边的声音开始混乱嘈杂，她还想挣扎着起身，却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周围一片哗然，盛玄胤放在绿绮肩上的手猛地一滞，手指悄然收紧。

怀里的美人娇呼一声：“嘶……疼……”

盛玄胤却好像没听见似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面前已然失去意识的萧泠身上。

豆蔻惊呼一声，哭喊着扑上前去抱住了萧泠冰冷的身子。

一旁的侍从见状还要上前将她拉开，冷不丁瞥见暗卫飞影的眼神，又默默退了下去。

一直默默站在不远观望着的和兴公公看见萧泠倒下，盛玄胤冷眼旁观，颇为满意地缓缓点了点头，笑着转身离开了。

直到和兴彻底走远，盛玄胤脸色蓦地沉下来，反手将依偎着自己的绿绮一把推开。

他抿着薄唇一言不发，被他推倒在地的绿绮一脸茫然无辜：“……殿下？”

“滚下去。”

绿绮闻言浑身一震，却还是咬咬牙，不死心地伸出手：“殿下……”

“别让我说第二遍。”

抬起的玉臂顿在空中，绿绮双唇颤抖着，倏地跪在地上：“殿下恕罪！”

盛玄胤没有理会，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衣摆掠过浮沉的灰。

他走到昏倒的萧泠身前，眉头微蹙，垂眸看着地上的人儿，藏在袖中的手不动声色地攥紧。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小太监元宝很识时务地上前搀扶着绿绮起身，好心规劝道：“侧妃娘娘还是下去吧，今日之事也莫要声张，千万不要惊扰了皇后娘娘才好。”

被说中了心思的绿绮一惊，还没说话便被盛玄胤一个冷冷的眼神吓得把话都憋了回去。

元宝微胖的脸笑起来灿烂可爱：“侧妃请随奴才来。”

被盛玄胤眼神一吓，绿绮此刻已然顾不上其他，慌慌张张跟着元宝离开了芳菲苑。

盛玄胤这才看向萧泠，冷声道：“让开。”

抱着昏迷萧泠的豆蔻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