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木屐声在室内回荡,不辨方位。纪枝抽出短剑,目光沉沉。
“姜尧!点火!”
姜尧眸色微凛,心下思量,可断然不能让纪枝折在这里。
“嘭!”早已被点好的红柳枝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在地上爆出点点火星,纪枝抓住短剑向影子消失的东面门帘处飞奔而去,手中短剑向前一横,破风划去却扑了个空,她右手伸出想拽住帘子,这一抓凌空下去,指尖却猝不及防地触到了硬物,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门帘!仔细一瞧,竟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一颗白色的鲛珠,正极速向她飞来,“噗嗤!”是珠子入肉的声音,她闷哼一声,捂着心口,缓缓倒了下去。
姜尧心道不对,分明已让鲛珠偏离了方向,为何还……再一细想,他忽然明了,心里生出了几分兴趣。
“嘭!”门倐地被关上,带起的风顿时吹熄了火把,室内沉寂下来,嗒嗒嗒的脚步声从纪枝身后慢慢地,慢慢地靠近……
极轻的、尖细的声音在她耳边咫尺响起,咿咿呀呀,断断续续,声音嘶哑,像是一个女人在哭着唱戏。
门外响起剧烈的拍门声,背后的声音断了一瞬,木屐嗒嗒地远离,像是走到了门边,在瞧外边的动静。
纪枝悄悄地掏出传音珠,放在唇边,“别拍了。”话音刚落,门外没了动静。
她忍不住慢慢侧头,往身后望去,忽地,一张放大的苍白的人脸陡然放大在眼前,脸上两条蜿蜒的血线从眼角跨至下巴,它嘴巴哈的一下张开,惊声唱了起来——
过了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纪枝的脑子被它吵得几乎爆炸,这时,它喉咙里发出呵呵的水汽声,没再唱下去。她半闭的眼微微张大,发现它抬头不知在注视什么,目光呆滞,下巴有黑色的小点密密麻麻,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对谁说话。
突然,它举起右手,锋利的指甲作势要向纪枝脸上抓来——她心里一惊,待它离自己半寸之时蓦地反手抓住它的手腕,它似是未防,低下头向纪枝看来,纪枝另一只手借力从地上翻起,眨眼间便反着它的手腕滑到背后,只听咔哒一声,整只手便断了。
一阵桀桀的怪笑从它嘴里传出,它好像感觉不到痛,左手划破空气,纪枝委身闪躲,却不料它脚下生风,一脚将她绊翻在地。
真是铁腿!
纪枝痛得龇牙咧嘴,眼前这个半人半鬼的却还在阴笑。
她在倒下的瞬间抓住它的脚踝,一扭身双腿踢向它的膝弯将其踹倒在地,它左手支地,右手无力地耷拉着,却也不管,竟这般撑着,嘴里有液体滴落,它呵呵地发出声音。
“峨峨高山首……悠悠——万里道——”一声戏腔从它嘴里炸开,它陡然直立而起,便朝黑暗中跳去了。
纪枝作势便要追过去,突然,她听见手边的传音珠里传来时仁的喊声,想了想,捏起珠子转身便跑到门旁,摸到插销,竟只是个普通的插销。
“哐当——”插销被她拨落在地,门倏地打开……
刺眼的光线传过来,她一时闭了闭眼睛,时仁抓住身前人便往外倒去,砸落在他身上时,纪枝听见他隐忍地闷哼一声。
“没事吧?”姜尧在旁边蹲下,声音带着些颤抖。
纪枝从时仁身上爬起来,将他拉到避过门缝的地方,靠着墙壁,一屁股坐了下去。
时仁唇色苍白,额角生起许多细密的汗珠,正在从上到下地查看她。
她转头看了一眼刚刚倒地的地方,几颗尖利的石子上挂着斑斑血迹。
纪枝对着他一叹,心里一急嘴里便想责备,“你知道我不会……”
“我知道。”时仁抢走纪枝的话,他的声音还是很温润,但却带上了一点焦急的意味,“抱歉。我只是……只是当时没反应过来。”他垂下了眼睛,手扣在地上,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时仁想起门关上那一刻自己的心跳声,便不由后怕,现在看纪枝出来,虽有打斗痕迹却并无大碍,心下才慢慢放松。
习惯身边的这个人强势太久,一朝被困,他又开始生出不好的回忆。
纪枝在心里又是一叹,想起五百年前,她被挖出心脏,躺在莹莹鬼草上面,意识模糊中听见时仁疯狂敲打结界,泣血哭喊。那时刚刚化形的小小昙花精,差点又因为哭得太猛被打回了原型。
纪枝止住了话,轻轻拍着他的手背,感受到他渐渐平息。
姜尧站在一旁,暗自观察着二人,手里捏着的治伤玉瓶送也不是,藏也不是,只好无声无息地静立。
一时无话。
眼下天光正亮,断壁残垣间鬼草本体的莹莹光辉抵不过烈日,逐渐暗淡下去。
姜尧默默站到二人面前,替他们遮住了烈日。
“午时都过了,还没吃饭吧。”纪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忽然后肩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时仁急忙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