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结界

血色渐浓，天井结界在月光的照耀下，逐渐显出轮廓来。这不是普通的结界，布界人将其画成漏斗状，以汇集天地之灵气，来日益加固它。

虽说这结界积蓄几百年的灵气，固若金汤，可每逢百年血月之夜，煞气深重，灵气四散。此时此刻，结界的力量与初布时差别不大，只要再加之菟丝子的心头血做引，与血月月光相缠七七四十九个周天，那时候，煞气冲天，万物禁制削弱，这结界，便有破开的可能。

一炷香时间过去，结界的轮廓，清晰地出现。

“姜尧，引！”纪枝瞬移至他背后，两掌合并，聚灵力传于后心。

姜尧闷哼一声，双指并拢，在左胸前引出一道细细的血线，朝着血月极速飞去。

“嘭！”血线碰到结界，发出震天巨响，冲击差点切断他的引血术。

“忍一忍，把手给我。”纪枝从姜尧身后旋出，将他并起的二指握住，引着血线穿过自己的指尖。

她催动灵力，左手并指从右肩滑至手腕，右手指尖向月，血线轰然冲破结界，向着血月而去。

成了！成了！纪枝抑制不住的激动，五百年了，终于，终于……！

“噗……咳咳”她目光一凛，转头，看见姜尧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向地上栽去。

而血线，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心口涌出。

看来这菟丝子还是受伤太重，怕是难以维系。

纪枝疾步走到他的身后，接住他无力的身躯。

难道，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要就此错过？

在血线转到第四十个周天的时候，姜尧的心头血，突然断了。

血月已然淡了不少，血气几乎都环绕在血线处，此时隐有断裂的迹象。

结界已生缝隙，但以纪枝如今的灵力，还是难以打开。她抿唇，将姜尧往地上一放，凝眸对着月光。

就算是以卵击石，今天，也要试试看！

她催动周身灵力，将其聚入丹田，屏息凝神，掌心向外，“轰！”结界被灵力冲击，岿然不动。

灵力源源不断涌入结界，却没有丝毫效果。时间流逝，慢慢地，她感受到寸断的经脉和干涸的丹田，全身如撕裂般的疼痛，喉头来不及涌出鲜血，便支持不住，没了知觉。

下一个百年，真慢。

不知过了多久，纪枝再次醒来，天上的月亮莹白如玉，月光温柔而又冰凉。

她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

时仁催动花苞吸收月灵的声音传来，纪枝想起了昏死过去的姜尧。

“时仁，菟丝子还活着吗？”

“还活着。”

“还能等到下个百年吗？”

纪枝听到时仁走近的脚步声，听见他蹲下，衣服布料轻轻摩擦，忽然，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掌附在她额头，“咦？没有发烧啊。等下个百年作甚？”

她闻言，猛然起身，目光竟然没了界限，漫漫一地的是无垠的鬼草，还有草丛中躺就的苍白如纸的姜尧。

“出来了？！”纪枝激动地对着时仁大吼，“怎么……怎么会！”

鬼草草色清荣，黑色的茎干上有淡淡泛着荧绿的草尖，月光给它镀上一层薄薄的轻纱，远处雾气弥漫，星子在朦胧中闪烁，如同仙境。

五百年未见的仙境。

“你的灵力四散，姜尧他，竟能吸收寄主的灵力。他在血线中断后，运用你的灵力，生生把心剖开，取出了最后的心头血，续上了。”时仁轻轻一叹，“我还以为，要不了多少，没想到……”

没了心头血？纪枝眉头蹙起，常人还怎么活？

时仁站起身，看着纪枝骤变的脸色，心下明了，拍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他不是寻常菟丝子，他的前主人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虽少了心头血，常人不可活，他自己，却可再生。”

……

两年后，长青镇内。

天光晴朗，冬日的暖阳照射在湖面上，泛着粼粼的光。

“小二！把你家的招牌菜全上上来！快！”时仁一手拍桌，一手摇着桌上的筷子筒，翩翩君子的风度让他落了个干净，姜尧坐在纪枝对面，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宽桌，一动不动。

真是好生无趣的人，两年走过许多地方，解决了许多仇家，救了他无数次，他仍是这般模样。

纪枝撇了撇嘴，转头看着时仁可劲显摆，又突然觉得姜尧的安静实属难得。

“主人，喝酒吗？”时仁搓搓手，眼神里满含着期待。

“想喝？”纪枝指尖点着桌面，漫不经心地瞥向姜尧，“喂，你喝酒吗？”

姜尧闻言眼睫轻颤，抬眸看她，嗫喏着犹豫。

“哎呀！你看，犹豫过三秒就是想！还不好意思了，主人，我替他答应了！”时仁嚯地站起身，往客栈深处跑去，衣摆在地上蹭起了不少灰尘。

姜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