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身体机械地走进教堂，思维仍被留在门外。

直到玻璃窗上绚烂的光投射至脚底，希尔维亚才从茫然中回过神。

看向身前只有几步高大挺拔的背影，希尔维亚犹豫地抿了抿唇，低声道：“您知道我在外面。”

教皇几乎微不可见地点头，算作是回答。

真是仁慈啊，希尔维亚心想，对世人平等的仁慈。

正如神会平等地爱着世人一样，教皇会平等地将教堂的大门向所有人打开，但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推开教堂的大门。

很多人宁愿站在旷野中等待雨停，也不愿意伸手去敲响这扇大门——相比面对那位传说中的人物，淋雨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尽管这扇大门永远向人们敞开，进来的常常只有迷失在人类世界的森林中的居民。

为了践行教堂的上一任主人的意愿——教堂建立给有需要的人，现在的主人会在雨天打开教堂的门。

今天不一样。

他听到有人徘徊在门口不肯离开，但外面并不在下雨。

犹豫与纠结令门外的人始终无法推开大门，即使相隔一扇门，教皇也可以感知到是那位公主。

回想起不久前见过的这位公主与她的未婚夫，教皇心想，或许是这位公主受到了欺负，现在无处可去。

出于对晚辈的怜爱，他主动推开了这扇门。

“我……”希尔维亚停在两列座椅之间的长过道间，看着远处的背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会在这里进行祈祷，特地来告知你？天啊，她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她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

内心经过了一翻激烈的斗争后，希尔维亚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我会开始接开始接手每周的祷告仪式。”

教皇只是稍微侧头，并没有说什么。

希尔维亚缓缓深吸气，问道：“我可以……每周来这里进行仪式吗？”

说完，希尔维亚闭上了嘴，忐忑等待教堂主人回答。

“当然，请随意。”教皇回答。

太好了，他没有拒绝……希尔维亚松了一口气，原本的担忧烟消云散。

除了这件事，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希尔维亚心想，迟来的雀跃让她几乎想要跳起来，当然了，能够得到崇敬的人的许可，有什么是比这更开心的事情。

嗯，“崇敬”，这个是一个好词语……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不崇敬他吧？

忽然意识到自己思考了太久，希尔维亚慌忙说道：“我不会耽误太长时间，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响声！”

“没关系。”

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教堂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中。

我想，我应该离开了，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希尔维亚犹豫了一下，抬头与那双几乎包含一切，但又什么都没有的金色双眼对上。

“十分感谢您的慷慨与仁慈，那么，请允许我先行离开。”

“好。”

……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回到城中，即使并未发生什么，但似乎又有什么改变了。

回到皇宫中，来不及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希尔维亚便小跑来到女管家办公室门口。

当因为一阵小跑而紊乱的气息平静后，希尔维亚伸手敲敲门，得到女管家的回应后，希尔维亚推开门，走进房间。

尽管只是挂着女管家的名头，但事实上，她还是希尔维亚的生活老师。

希尔维亚行了一个规范的礼仪后，抬起头对女管家说道：“我……我将会前往那座教堂，举行每周的祷告。”

女管家顿了一下，很显然，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那座教堂”究竟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女管家才像想起什么一样，脸上先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又很快被严肃取代。

“哦，我的公主，希望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女管家的声音带上了不自觉的斥责。

希尔维亚点头，注视女管家说道：“我知道我在做些什么。”

“你不应该这样做！”女管家提高了音量，“你不应该去打扰他！”

希尔维亚反问道：“为什么，他并没有拒绝我。”

“那是因为他的仁慈!”

女管家的音量忽然降了下来，重新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你应该知道的，我们为何将他称为‘教皇’。”

希尔维亚将视线移开，看向自己的脚尖，低声说道：“我知道。”

“并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教皇’，他既是信仰，也是权力。”女管家冷声说道，“如果他想，或许现在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就不是你的父亲了。”

那不是我的父亲……但希尔维亚只是嘴角动了动，将这句话咽了下去，最后只是低声说道：“他已经允许的我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