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沈明言都想好饺子怎么吃了。

三分之一蘸酱油、三分之一蘸醋、另外三分之一分拿去做人情，提升他在知青点的人缘。万万没想到姜如真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饺子端走了。

若不是理智尚在，他都要直接伸手拉人了。

到嘴里的肉飞走了，这谁受得了。

他家里条件不好，别说寄钱寄东西，知青下乡的补贴都一分没给他留。每天就指着姜如真补贴的这一口，现在这补贴却忽然没了。

沈明言僵立在原地，只觉得里子面子通通碎了个稀里哗啦。脸色青了紫紫了青，在黄瓜和茄子之间变换不定。偏偏又不能说什么，东西是姜如真的，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差点没憋出一口老血来。

前后涌进门、暗搓搓打算分一杯羹的几个知青也齐刷刷呆成了兵马俑。

怎么回事，是他们眼花了吗？

姜如真不但没把吃的送给沈明言，还理都没理他。这不对，太不对了！

张伟业张大嘴巴，扭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钱峰：“不是，姜如真吃错药了？”以往这个时候，她不早端水端饭地凑上来献殷勤了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往外瞅一眼，嗯，没错儿，太阳没打西边出来。

钱峰同样不明所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试探着道：“是不是在气明言把她推树上？”

昨天姜如真是他们帮着抬回来的，那伤处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鹌鹑蛋那么大的肿包，人怎么都叫不醒。赤脚医生根本不敢治，要不是后来有个婶子误打误撞、掐人中把她掐醒了，就要套车拉去县医院了。

可见沈明言当时下手有多重。

“不可能！”张伟业想也不想否定了，“之前也不是没推过，她都没当回事。”

他说的是姜如真和方雪晴吵架那次，沈明言为了维护方雪晴，直接把姜如真推了个屁股蹲，手肘擦破了好大一片，血淋淋的。

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看着都犯怵，姜如真却一点没怪罪，下午还照样帮他干活。

“那……”钱峰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那就是故意的了。”

张伟业脑子不好使，一时之间有些没明白：“什么故意的？”

沈明言也不着痕迹地看了过来。

“你想啊，”外面传来一阵动静，是女知青们回来了，钱峰赶紧压低了声音，“她那么喜欢明言，怎么可能一下就变了？肯定是借着这个由头发作，想让明言愧疚，主动去找她。一来二去的，关系不就缓和了。”

“是了，就是这样！”张伟业恍然大悟，随即啧了一声，“这女人套路怎么那么多？”

钱峰笑得意味深长：“不多敢光明正大地追人么。”

“确实。”张伟业点头表示赞同。

这年头哪个女的喜欢男人不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知道。就姜如真奔放，下乡第一天就开始光明正大的追人，可见是有底气的。

不然搞这么大要怎么收场，面子不要了吗？

张伟业转向沈明言，兴致勃勃地问：“明言，你怎么想？”

“我管她，”沈明言迅速收敛好了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冷漠，好似刚刚的失态从未存在，“她爱怎么怎么，跟我没关系。”

他就说姜如真怎么忽然变了，原来不是放弃，也不是生气了。而是想要他服软，好以此来拿捏他。

沈明言掸了掸衣服下摆的灰尘，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还以为她终于要脸了，没想到只是以退为进。

不过她打错了主意，沈明言垂眸冷笑。他是绝对不会跟一个蠢货低头的，没得拉低了自己的格调。反正要不了几天，她就会像条狗一样巴巴地跑回来冲他摇尾巴。

张伟业也这么想，一拍巴掌：“来来来，打赌！赌姜如真能坚持多久，我猜一天！”

“老张你不做人啊，”钱峰噗嗤一声笑了，随即毫不迟疑地道，“我赌两小时。”

“两小时？”张伟业怪笑一声，揽住钱峰的肩膀，“你也太看不起我们姜知青了，姿态都摆出来了，要是不……”

剩下的话在看到掀起门帘走过来的姜如真时，戛然而止。

“卧槽。”张伟业叹为观止，转头悄悄跟钱峰咬耳朵，“我以为她起码能坚持一天，没想到啊没想到，连一分钟都没到。”

“好事啊。”钱峰同样小声回他，“等下我们有口福了。”

哪怕吃不到多少，沾个味儿也是好的。那可是白面饺子，去年过年他都没吃过的白面饺子！

他这么一提点，张伟业也反应过来了，看向姜如真的目光瞬间火热起来。

沈明言更是不自觉挺直了腰板，调整了一下右手的位置，以便更好地接饺子。

他说什么来着？姜如真就是贱皮子。别说推一下，就是扇她两耳光，她也不会生气，反而会在意他会不会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