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主要是心疼车
—每天都在看海,离滩头一千多米的水下,这群怪物在吃人,你却说不知道!它们喊你母亲!” “别急,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别急。”迦南圣母拉动轴体,迅速写下新的词句,“无名氏的英雄,在你内心的杀戮欲望冲昏头脑之前,我要和你谈谈这些氏族。” 写字板上图文并茂,画下金蛋和迦南圣母两种不同的[个体]。 “早在九年之前,车站对芳风聚落进行大规模探索开发时,我和许多的人类讲过这件事——在这片海洋中存在着一些致命的危险生物,它们确实是我的族人,也将我称为母亲。” “但是我对它们的生命形态知之甚少,我们离开帆船时,就要想尽办法去应付地球的地磁和强烈的阳光,只要从[集体]变成[个体],除非再次近距离进行精神交流元质交换,不然我无法感知到它们的存在,更不知道它们的想法。” “在你们眼里,芳风聚落是一片风水宝地,我们是外来物种,是入侵者。如果没有表现出攻击性,那么就得为人类让路,如果表现出攻击性,就得亡族灭种——这点我非常清楚,所以我明白你的愤怒来自何处。” 迦南圣母画出来一个栩栩如生的炸毛雪明,并且还画出飞驰而过拖出残影的泥头车,还有高高飞起的章鱼怪物,代指她自己。 “包括你开着车把我撞飞出去十八米,摔在地上碎成三块这件事,或许在人类的世界里,又多了一段史诗——正义的勇士驾驶着钢铁巨兽,碾碎了邪恶的海怪。”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对于这些攻击性极强的氏族来说,智人的世界已经足够恐怖,这迫使它们朝着‘恶魔’的方向演化。” 在写下这些词汇时,迦南圣母的肢体明显在颤抖,她能感觉到江雪明身上的冰冷杀气。 “我不再为这些氏族讲话,单单为我自己作狡辩——假设有一百个,一千个,一百万个地球人,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外星球,这里的环境对地球人来说不适合生存,他们要入乡随俗改变自己,要具备本土生物的习性。” “这些地球人会变得脆弱易怒,生存压力与恐惧让他们充满了攻击性,有那么一群人变成了恶魔。你得知此事,要来追问我这个先行者的罪责,这是否有失公允。” 江雪明不假思索立刻说:“别急着喊冤,我知道你的意思。现在我们之间的处境变得很微妙很危险——迦南圣母,回到之前的话题来,你既然讲,你把这些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诉科研站的人了,为什么他们还会接着去深水区勘探作业?” “因为人类就是这样傲慢的生物。”迦南圣母一笔一划慢慢写下:“在凡俗世界,也有许许多多屡见不鲜的例子,明明知道有生命危险,依然要去攀岩登山,要搞飞机实验,要造液体炸弹。” “无论你们的科研学者问多少次,我把一个答案重复多少回。” “我这么说,那么说,我讲海洋里很危险,应该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灵压吧?就像是一座会呼吸的山,一头会吃人的龙——再怎么威胁恐吓,也拦不住勘探队的核潜艇。” “你们相信潜水设备,相信工业制品,相信人定胜天。” “关于芳风聚落的探索计划,有多少人在参与?又有多少人在期待着?它几乎是数以百万计的人类衣食所系,无论是地下还是地上,新的生活区域,新的交通站点,新的工作岗位,财富与荣誉,在科研和工程领域拔得头筹的顶级首功——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太重要了。” “至于我一个外来者嘴上几句轻飘飘的[生命危险]就显得可笑,你们自始至终都坚信着,自己能够突破困难完成任务,还有冒着死亡风险写下遗书,义无反顾的进行勘探工作的水员,这些人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 “我有罪,有这个过失。”迦南圣母突然愣了一下,在组织语言,她已经向许多人类学习过汉语,依然有些生疏,“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击败你们的傲慢——我做不到。” “你和我说论迹不论心,那么你们要是能把石川号捞上来,或许我还能把这些已经转化为迦南寄生体的智人变回原样——他们会变得很虚弱,要大病好几年,万灵药都治不好的那种,是体质虚弱神智错乱,神经痛会伴随一生。” 江雪明听出了言外之意:“以前你做过这种手术?” 写字板上多了一幅画—— ——是鲜艳的向日葵。 迦南夫人如此写下。 “不然《星月夜》是怎么来的?文森特·梵高在患上精神疾病之前,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匠,要用生命给画布抹上鲜艳又扭曲的色彩,才能得到智人社会的赏识——这本身像极了一场献祭仪式,我作为他的好友,实在不能理解这种艺术,为什么要等到美好的事物死去之后,人们才会开始惋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