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小火炉（一）

昊辰的衣袖里泛着点香气。那气味大约是他惯常用的熏衣香，味道很淡，平常倒不是很能觉得出来的。可此刻群玉与他贴得实在是近，毕竟都钻到人家的袖子里了。

群玉被那点香气袭得晕头转向，还要抱紧篮子，不叫那满篮的桂花糕洒落出来。不然满少阳山就会看到他们最最敬爱的昊辰师兄，一边飞，一边…衣袖里往外掉桂花糕。

她没有忍住，开始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遂觉十分美好。

群玉：心动了。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到时候只说自己是不小心，无心之失，昊辰若惩罚她的话，势必会显得很是小心眼。碍于面子，昊辰肯定不会与她多计较。

群玉差点就要松开抱紧篮子的手。也不知是她笑出了声还是怎么的，竟被昊辰识破了。

隔着袖子，昊辰的声音从她的头顶罩下来，“别想什么坏心思了，今日从我的衣袖里掉出去多少个桂花糕，你以后就少吃多少日的零嘴。”

可恶，被发现了。

“怎么会呢。”群玉垂死挣扎，“帝君误会我了，在下的手很稳的。”

随即昊辰带着细微笑意的声音传入耳朵，“是吗？我有说你的手不稳么？”

嘲笑！他一定是在嘲笑！

可恶啊，害自己上司出糗的机会这辈子没有了，下辈子也困难了。不趁他还是凡人的时候来一把，等他回归正身了再不会有机会了。

可怜我司法天神宝贝群玉。她恨恨的想，上司有一天变成凡人了这种好事有几个神仙能遇到呢，可惜就算变成凡人了的上司还在支配我。

请问我再修多少年可以成为柏麟帝君的上司？群玉咬牙切齿地想。

不多时，昊辰的衣袖中逐渐地也安静了下来。那麻烦东西偃旗息鼓，终于不在袖子里翻来覆去，想来也是闹腾够了。昊辰于是抓住机会循循善诱，“眼下最重要的，是抓紧修炼，你如今灵力耗散过多，法力定是不如七百年前的，才更要勤勉。”

帝君劝学今日指标完成有。

群玉欲哭无泪，并且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没有说自己不想修炼啊，究竟是为什么啊，我怎么就变成了别人眼中整日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的当代颓废神仙代表了呢。

难道我从头到脚散发着咸鱼的气息？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昊辰见她没有动静，以为她是听了进去。遂言：“你若肯上进，贪嘴些倒也没什么…”青年想了想，面上忽而挂上淡淡的笑容。话语也不自觉的脱口而出，“每月的份例我倒也是有一些的。”

“我无甚花销，祭你的五脏庙倒也是够的。”

脱出口的话叫他慢慢回过神来，忽觉轻浮，昊辰脸色微变，不再说话了。

首阳峰这就到了。

昊辰的衣袖抖了抖，听得他一声“到了。”群玉慢慢地落到地上。

***

少阳山下的鹿台镇，近来受了妖物作祟为患。已有好几个乡民为妖物所害，可死者一行五人，却只找到了一具尸身。而那妖物出没之处正是乡民外出的必经之路，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首阳堂上少阳派的几位长老并各大派的掌门正围坐在一处，众人皆是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昊辰走上前去，端端正正的向众人见了礼，谦恭有序，看得群玉也不好意思像大爷一样站着，也只好跟着不太情愿的对着有几位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们”弯了弯腰。

“各位掌门，长老。方才弟子在山下察看之时，那蛊雕已被击杀。”昊辰说话声微微一顿，眉间微蹙似在思索，“只是，现下并不知原因为何，弟子还未来得及去察看蛊雕现身的那处山洞，便先行回来向掌门及各位长老们禀明情况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心头的大石松快了一半，脸色也好看起来。影红长老便连说要与他一同下山查看情况如何去。

“不过，那蛊雕现身之时也打伤了我派的几位弟子。”

褚磊闻言一副了然的神情只叫他不要担心，方才的那一群弟子们早已上山了。他们一一查看过，并没有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势，已早早安排他们歇下了。

昊辰应好。他眼睫压下，乌羽般扫过眼睑，往下投映着长长的弧形，一派温和自持。略一思索道。

“那么，弟子便遣群玉去照看几位师弟师妹一二吧。”

众人像是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昊辰身侧的群玉。忆起剑灵一般事宜，对着昊辰又是好一顿夸赞。

浮玉岛的东方清奇直言少阳派出了位世所罕见的奇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两三句话说得褚磊与有荣焉，也渐渐有了笑脸。

寒暄了一阵子，昊辰随影红离去前，望了群玉一眼。他眼神温和又似有深意，却又碍于众人不可宣之于口，只说道，“照看好那几位师弟师妹们。”

群玉大约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想起那日夕阳斜下，司命赶在昊辰进门前问出的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