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有枯骨
其他人也一样。
“孙大嫂,除了这些药,你可曾再给孙兄吃别的什么药吗?或者,对药性有影响的食物?”楚天佑提醒道。
“没有没有,大壮都病成这样了,我怎么敢乱给他吃药?至于食物,为了买药,能卖的、当的,都拿去贱卖、典当了,现在只啃得起番薯了。番薯总不会影响药效吧?”
屋里陷入一片沉默。
“村里其他人的症状跟孙兄一样吗?”赵羽问了一句。
“这个……我不清楚,我们都不敢串门了,症状……好像……差不多吧。”
“我说孙大嫂啊。你刚才说,这药跟几个月前的病人吃的一样,那时候病人的症状是不是比现在严重啊?”丁五味把注意力放在药方上。
“是啊,那时候死了好多人。”说到这个,孙祁氏的眼神黯淡下去。
“开药方的大夫是药铺的?”丁五味很是好奇。
“不是。”
“那药铺掌柜怎么有药方?”
“这个……我不知道。”
“孙大嫂,能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吗?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们。”这是楚天佑一直想知道的。
“这个……说来话长。”孙祁氏的情绪低落下去。
“孙大嫂,那你就慢慢说,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呢。”白珊珊也急于知道一切。
“嗯,孙大嫂,请相信我们。”楚天佑微笑着劝着孙祁氏。
“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不能让官府的人知道,是我说出来的。”孙祁氏小心翼翼地环顾几人。
“官府不让说?”尽管他们已经猜到这一点,赵羽还是忍不住确认。
“是。”
“孙大嫂,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连累你。”楚天佑郑重说道。
“好吧,你们是外地人,不会在此地久留,跟你们说说也行。”孙祁氏许是觉得他们是好人,值得信任,许是压在心里太久,需要倾诉,便娓娓道来:“大概四个月前,我们这里,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就发生瘟疫了,到现在都没人知道这瘟疫到底怎么来的。不止我们这里,听说附近的几个村子和临近的镇子有几个村子也有。”孙祁氏一边回忆一边说,她的声音很轻,有点缥缈的感觉。
“当时染病的人多吗?”丁五味忍不住问道。
“多,很多。光我们村,一天之内就倒下很多,而且这病来得急,人一染上立马就倒下了,几天就没了,我婆婆就是这么没的。这病传染也很快,一个人染上,家里很快就有其他人倒下,我们这才怀疑这可能是瘟疫。”她边说看几人。
见他们听得投入,孙祁氏接着叙述:“后来村里来了一些大夫,据说有的是县太爷让他们来的,有的是附近的乡间大夫,听说这里的事就自己过来义诊。他们都拿面巾蒙着口鼻,挨家挨户上门看诊。最后,所有的大夫都说,那真的是瘟疫。”孙祁氏的情绪有点颤抖。
“后来呢?”白珊珊充满同情地柔声问道,她不希望孙祁氏沉浸在此刻的悲伤中,只想让她快点掠过让她伤心的片段。
“再后来,就来了好些官差,在村口守着,说是为了不让瘟疫蔓延出去,不让我们村的人出去,外面的人,没有县衙的特许,也不准进来。”
“嗯,没错,对付瘟疫,确实该这么做。”丁五味听得点点头。
“有些没染病的人,本来想逃到外地投靠亲友的,结果一个都走不了。直到现在,我们还不让出去,村口还有人守着,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难怪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严重的瘟疫。”赵羽低语。
“当时村里大概死了多少人?”楚天佑眉头紧锁。
“这个……我不清楚,大概……不下百人。我的街坊,都快没人了,天天有人被抬出去,天天听到哭声,家家有人被抬出去烧掉。对了,大夫说是瘟疫后,县衙规定,死的人不能自己埋葬,都由官差统一抬走烧掉,骨灰都不准留。”
“你们一个村就死了百来人?”白珊珊瞪大眼睛。
“我们不准出门,我也是在屋里时不时听到抬尸体的官差说几句,听得不真切,好像是这么说的。唉,听说有的村子,都快没人了。看着天天跟自己一起洗衣服、浇菜园子、聊天的街坊、天天来自己家串门的孩子,活生生的人,突然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就那么躺在木板上被抬走,心里真不好受啊。”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圈也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