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致成力辩太守,心池指破迷津。
众人看时,见是个头裹白巾的书生。致成随即跨过红线,走上前来,一脚踏上戏台,鞠躬行礼,说道:“小生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祈太守瞄一眼赵巡检先前站的位置,随即收回右手,示意士兵们收回兵刃和火铳,原地待命。台上众人见了,也纷纷解除武斗姿势。气氛突然缓和了些。九铃立马跑到妈妈身边。心池仍和少年站在一起。
祈太守说道:“你有什么话,且说来听听。”
致成说道:“你所给出的判决十分不妥,有罚不当罪之嫌。”
祈太守一听,嘴角下弯,板着脸说道:“有何不妥?”
致成说道:“他们虽然是非夷,却不能说明他们是从西维厄洲而来。祈太守心中清楚,虽然我朝力禁非夷入境,可别国不禁,他们也可能是从别国沿岸驶船而来,所以从未去过深海,更引不来那怪物。况且如今,我们并无实证,怎能凭主观臆测定他们罪过?不管是否自愿,他们都平息海兽之乱有功,所谓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无辜,宁可轻法度。故而将他们判死,是极为错误的。”
众人听了,场下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祈太守伸手抚须,沉默片刻,说道:“你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来此地做什么?”
致成一愣,直起腰身,眼睛左移右撇,没有回答。
祈太守冷哼一声,说道:“连姓名都不敢说,就想到堂前来为人辩护。”
致成犹豫片刻,拱手说道:“小生姓唐名致成,花州暮江人氏。来此地参加乡试。”
祈太守看着他轻笑几声,随即大喝道:“一派胡言!你是说那怪物自己放着舒舒服服的老家不待,偏跑到我这海港来找打?还是说你想表达本官管教无方,疏于政令,让自己人出了洋界,还浑然不知?朝廷让你们这些人苦读经书,熬研圣典,甚至不惜减免你们的税赋,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给这些妖怪辩护的!自己寸功未立,却敢违逆朝廷宗旨,你如何谢得了皇恩,如何对得起你的宗族?来人,给我将他轰出去!”
致成听了,浑然一震,瞪大双眼。
两个士兵随即上前,一左一右抓住致成的手臂。
这时,致成突然全身发软,无力地跪下来,双手撑地,眼睛盯着黄泥地面,手掌攥起拳头,暗暗咬牙。
两个士兵被他这一下弄得楞住半会儿,随即弯下腰,想把他拉起来拖走。
可致成却猛然抬头,将士兵的手甩开,说道:“明知罪存疑窦而坚下判决,便是不仁!明知死刑失范而一意孤行,便是不义!”
祈太守眯起眼睛,说道:“你说我不仁不义?我如何不仁不义?你看看四周,看看那些穿着白衣丧服的人,看看那些头绑绷带的,看看那些亡夫丧子的。我判他们死就是不仁不义,难道你为他们辩护便是仁义了?我告诉你!我此乃天经地义!如何就失了规范?即使他们没有携那怪物来,他们目无王法,私自闯入我朝国境,我照样治他们的罪!”
致成站了起来,说道:“地无四方,民无异国,他们既然到此,即使犯了法,也应当一视同仁,要判他们死,必须上奏朝廷,让陛下决断。况且,我听闻他们在被抓住之前,一直待在船内,不曾见人。他们的船属于个人财产,非官府之资。按照永安二年逐非夷令,不许非夷再踏入朝梁的领地,他们既然一直待在船上,如何便犯了法?”
场下众人听了,有是一阵窃窃私语。
祈太守大怒,说道:“岂有此理!既然敢用诡辩戏弄本官!他们虽然待在船内,可他们的船难道没有驶入朝梁来?真是大言不惭,口出不逊,给我打他个四十大棒!”
一旁的官员急劝道:“太守息怒,他是读书之人,我朝向来有规定,不能对他们行皮肉之刑。”
祈太守说道:“他藐视皇威,违抗法律,还百般阻挠判决,维护异敌,怎么不可?给我狠狠地打!”
两个拿杀威棒的壮汉互相看了一眼,遂操起棍棒朝致成的腘窝打去。
致成惨叫一声,趴倒在地。眼看着两根杀威棒从天而降,他只能害怕地蜷缩着身子。突然这时,一个红褐色的身影一把将他抱住,嘴里喊道:“别打他!别打他!”
两个壮汉见那来人,是个姑娘,发髻上别着根梅花银簪。她斜坐在地上,将致成护入怀里,一只手举在空中,仿佛是要拦住那些坚硬残暴的杀威棒。
俩壮汉一阵发愣。
祈太守眉心仿佛拧成一块,咬住嘴唇,说道:“一块打!”
俩壮汉得了令,当下发力挥舞杀威棒。
致成看着面前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的心琴,突然觉得一阵后悔,握紧双拳,眉头严蹙,热泪盈眶。
心池见得那棍棒猛然下落,带起一阵狂风,往娘的腰身打去,急得泪如山崩,突然拼命大喊:“不要!不要!”这声音充满正气,却又娇嫩青涩,仿佛一根砂锅里的翠竹,终于受不了蒸蒸熬煮而突然迸裂。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