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2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气泡不断上浮，水中的人却似没了生气一般一动不动。

待冰凉的水气沁入皮肤，侵入伤口，渗入四肢百骸，她才好像切实感受到了冰冷和疼痛，兀地抬起，像深海腾跃而出的潜鲨①，溅落一地清泠泠的水花。

灰原大口大口地吞吐着浴室内的空气，可眼神还停留在她瘦小、颤抖的手掌之上。

“怎么……怎么……”她无措地喃喃，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APTX 4869的解药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了。

呵，该死的抗药性。

她从前总是警告工藤，不可以滥用解药，否则小心变不回去。没想到，先变不回去的人竟然是她。

拖着沉重、浸透水的身体缓缓爬出，虚脱乏力地倚靠在浴缸坚硬的瓷砖上，灰原有点希望这是一场梦。于是，她又狠狠揭开结痂的伤口，鲜艳的红泛了出来。

显然，疼痛再一次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才显得时间尤为漫长，灰原兀自轻笑起来。原来，即使没有了组织，她也是与世不容的那个。

事实上，她远比工藤新一那家伙摄入解药的次数还要多得多。这是工藤不知道，或者说，这是他从来没有细想过的地方。

药物上市前，势必要做临床试验。

博士家并没有养小白鼠。

从未。

以前，灰原以有一天没一天的心态过日子，以身试药一方面有赎罪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有自暴自弃的意味。至于后来……她不过是想为了那个笨蛋拿到最真实可靠的有效数据而已。

白鼠和人类，终究天壤之别。

她不能，更不会对工藤不负责。

她也曾调侃工藤是自己的小白鼠，但从不会真的如此荒唐儿戏。从前，是秉承着对职业操守的尊重和不容亵渎；后来，是加上对他的赎罪？或是成全？或是单纯为了实现他的愿望？灰原无法说清。

她为什么知道连续服用后药效维持时间会缩短？她为什么可以将药效精准到秒？她为什么总能在工藤需要自己的时候及时出现？

灰原现在只想回答——因为她蠢，蠢到不信命。

明明之前的数据趋势已有预兆的。

明明有的……

她不信命，又寄予希望。偏偏命运把玩笑开在大劫之后。

……

罢了，如果说之前她还犹豫过要不要恢复成宫野志保的样子，会不会也有人在等着她，那么现在，决定都帮她做好了，她还有什么需要烦恼的呢？

又可以不用纠结，没心没肺地活着了。很好。

现实是善于把她承载着虚幻期待的绯色热气球无情击落的，仿佛她就不该得意忘形浮在云端，只能脚踏实地。

呵，没关系。习惯了不是吗？

从又黑又冷的海底逃出来的鲨鱼，就该是孤独的。

退一万步想，至少她灰原哀还有着存在的意义。

为了？

……

成全。

-

“小哀？”

博士带着明显担忧的声音传入室内。

“小哀你还好吗？”

博士开始轻轻敲门。

可能真的过了很久很久吧……

灰原这样想着，撑着浴缸边缘从地上站起。刚想去开门，却听见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灰原，你在干嘛啊？就算洗澡也未免太久了吧？”

是…工藤。

灰原心脏有一瞬间的收缩。随后开始仔细整理自己的衣着，擦拭头发。为了掩盖身上的水渍和血痕，还裹上了一条长浴巾。

整理好表情，推门，状似无意。

“工藤你很急吗？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洗澡护肤都是要花很长时间的吗？你在催我吗？”

柯南冷不丁被灰原近在咫尺放大的脸对上，一时手忙脚乱起来，退也不是，进更不是。只能尴尬地挥挥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灰原依旧面无表情，甚至乘胜追击：“你对解药就这么一刻也等不及吗工藤？我看你也不用在事务所借住了，直接搬来博士这里监工好了。”

柯南觉得自己是真的冤，他真的没有来催的意思。虽然自从媒体大肆报导他这段“消失”的时间是在与庞大的黑暗组织进行拉锯战以来，他自己的住所每天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工藤新一的电话号码也被泄露，铃声就没断过，他被迫关机。

接受采访？以柯南的身体吗？现在肯定不可能。媒体的热度还是优作和有希子出面摆平的。

只是，既然以工藤的身份声势浩大地现世了，小兰那边不得不交代。拖得越久，他没来由地心慌气短，欣喜倒是全无察觉了。

等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