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那就等以后再说吧,我如今也未必去中原。”阿飞望了眼女尸,淡淡道,“娘现在只有我了。”
所以,他不愿意将他娘安葬。
他知道他娘不是睡着了,而是死了,就如荒原里野外被豺狼咬死的野兔,残存的肢体在大漠的天气下不久便生满蛆虫、散发恶臭。
阿飞是孩子,不是傻子。
冼羽儿垂下眼眸,说道:“那我呢?”
“什么?”
阿飞疑惑地抬眼看冼羽儿。
“以后,我还会来找你玩。”
她的话语听上去如此亲切,可是她的目光是锐利的,如隐藏在暗处紧盯着他的狼一般,在这大漠里令他莫名地心生胆寒。
阿飞不知道冼羽儿在想什么。
他猛地有些明白,以貌取人似乎确实是不太对的:冼羽儿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那她为什么先前还对他那么好呢?给他水,又给他点心吃……
……他对她有了好奇。
“你娘只有你啊……”她缓缓说道,声音清脆动听,“可我也想拥有你。”
“……随便你。”
……
冼羽儿这段时间去思过崖的次数也就零星几次。
每次去时,冼羽儿秉着礼仪,顺手带着几瓶酒便当作去做客的礼。
她原本想去华山派大门找岳灵珊和林平之玩,可是,从她先前那次突然到访之后,岳灵珊她爹——也就是令狐冲的师父——得知此事后,如草木皆兵般,认为冼羽儿是居心叵测来“探敌情”“收买人心”。
自此,华山派的守门工作便森严了起来。
不仅如此,他也严禁华山派弟子和冼羽儿往来,即便岳灵珊想要和冼羽儿攀谈,也只得另找无其他弟子知晓的秘密之地。
有时,她们会到附近的镇子上装作偶遇;有时,便是思过崖——这确实是很好的地点:每日,来往思过崖的华山派弟子仅有送饭给令狐冲的那一人,毕竟,没有人愿意费尽体力爬上爬下这逶迤的山路。
冼羽儿喜欢思过崖的崖顶,坐在崖上能够将周围一览无遗。
令狐冲和冼羽儿坐在一起,俯瞰着周边的地形,他会指着他认得的地方,来问些对应的趣闻。
然而,冼羽儿是个爱游山玩水、吃吃喝喝的性子,能够说出的也无非“那里有座湖很好看”“那里有家铺子的枣泥山药糕很好吃”……并非是令狐冲想要知道的江湖动态,所以令狐冲每次打听到的消息也并没有多少。
不过,令狐冲倒是颇具涵养,面对冼羽儿说的那些享乐的话语,他会耐心地倾听,时不时会说些“真好,下次我也要去看看”“听起来就很好吃,以后有机会我也去尝一尝”……类似于这样的反馈。
最近,他看上去有些郁闷。
冼羽儿问了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苦笑着摇头,说他自己也不清楚。
“大师兄!大师兄!”
崖下传来朝气的女声。
“啊、啊……”
令狐冲面上有些难堪:冼羽儿一般是中午前上来找令狐冲,而令狐冲的小师妹岳灵珊曾经是黄昏时候上来,最近也喜欢白天过来。
他一直担心冼羽儿和岳灵珊撞上,因为他知道师父对于冼羽儿的态度是很糟糕的,他担心小师妹也会在潜移默化下对冼羽儿敌视。
而事实上,消息并不灵通的他不知道冼羽儿和岳灵珊的关系很不错。
并且,他也小瞧了岳灵珊:岳灵珊又不是没有自主思考能力、只会复读父兄的话的娃娃。
他也不知道,岳灵珊现在在白天上崖送饭给他,早已不再是为了见他了。
“是灵珊!”与他不同,冼羽儿大方地从崖下探头,向岳灵珊伸出手,“灵珊,我也在,快来!”
“羽儿!”岳灵珊欣喜地说道,“我就知道这时候上来定能寻到你!”
“你、你们认识?”令狐冲有些惊讶。
冼羽儿才该是那个惊讶的人吧:岳灵珊没有和他说过吗?
况且,岳灵珊第一次听到她的故事,应该就是从令狐冲顶撞她爹时得知的吧?
而岳灵珊至今却没和他谈过冼羽儿吗?
冼羽儿能想到的解释是:“岳灵珊其实也不怎么跑来思过崖和他见面或说话”。
“大师兄,我和羽儿可是好朋友!”
岳灵珊将菜篮塞给他。
令狐冲接过,掂量了下,有些讶然:“今天很轻。”
岳灵珊倒是理所当然地拉着冼羽儿的手,对令狐冲说:“因为羽儿和我说她一般是白天上崖,我心想既然她这样好,肯定会偷偷给你加餐,那我就少给你盛点,我拿着上崖也累呢!”
岳灵珊直率地说着,令狐冲只得苦笑:“唉,好吧,也是,上崖还拎着瓶瓶罐罐确实很重。辛苦羽儿姑娘和小师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