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死

何昭君下意识往腰腹摸去，但很快又想起来，在入宫前已经交了鞭子，身上不曾有任何武器。

巨大的水花溅起，伴着细碎的嘲笑声。

也便是这一瞬间，何昭君忽然想起来，上一世凌不疑一夜之间怒杀公主府面首，因五公主推了程少商下水还放了蛇。这事情当时因凌不疑的四处招摇，搞得人尽皆知。这一世，程少商嫁了楼垚，便不必再入宫了来了。所以，下水还要放蛇的竟然是轮到了自己吗？

何昭君身子失衡，忙不迭想要抓住岸边的草木，但她万没料到这湖根本没有浅滩，一跌下去双脚根本踩不到底。她并不会凫水，水性也不好。夏日里的水并不凉，甚至还有些温热，但浸透了水的衣衫一入了湖，便犹如无形的手脚拽着她往湖底沉去。何昭君呼吸不上来，不由手脚并用地挣扎，甚至连呼喊声都发不连贯。就在她努力够到了岸边的草木时，一个暗色冰冷的菱形物体阴森森地冒了出来，猩红的星子嘶嘶吞吐。

何昭君大惊，赶紧缩回了手，连双腿都在滑蹬，令自己远离了岸边。然而，由于湖泊太深，她惊慌之下连连吞了好几口湖水，整个身子在扑腾之中往下沉，口鼻也被水堵住，呼吸不上来。

恍惚之前，仿佛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

“公主！你……我去叫人！”

“你疯了？敢叫你就死定了！怕事便滚，躲远些！”

何昭君渐渐感觉四肢脱力，整个人缓缓往下沉去，连眼睛也几乎快睁不开了。她隐隐听着耳边的嘈杂，努力地睁着眼，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她隐约瞧见五公主插着腰，身后跟着几名贵女，尖刻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他。他夺了太子之位，逼走了母后，我便要杀了他最爱的人！我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何昭君于一片水花中蓦然看见了手腕上的那朵曼殊沙华，她仰起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忽而微微一笑，便停止了挣扎。

仿佛有人在大声地咒骂，又有人在幸灾乐祸地絮絮低语。

湖水很快漫过了何昭君的头顶，她仿佛一尊雕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沉了下去，耳边嘈杂忽然消失了，只有一片静默的水声。

父兄健在，阿垚娶了心上人，一切都很好。

这短暂的一生仿佛只是为了圆她上一世的梦。

横死……原来，是这样啊。

何昭君安然地闭上了双目，在湖水冲进口鼻的一刹那，文子端的面容突然在她脑海乍现……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呢？

不过，无所谓了，不重要了，这一生已经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