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什么都做不到。

给勇者安排的梦境，让他看到梦中魔王的模样，他却还是发现不了自己和真正的魔王一起被封印在了世界尽头的法师塔中。

既然这边行不通，就只能从另一边下手了。

魔王小爱的梦境……如果她能意识到那并不只是梦境的话。

小爱确实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从高空俯瞰整个世界。凌冽的风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白云被拉成了丝，海风，阳光，远处是一座高耸的城堡。灰色的城墙上挂着浅蓝色的旗帜。不知是不是被阳光晒得褪了色，那些飘舞的旗子看起来更像是深浅不一的灰色。

她穿过风，穿过洒在身上的阳光，飞向城墙边缘。

掠过肃穆的骑兵，飞过铁质的栏杆，到达都城的中央。金色的阳光照在灰城高耸的城堡顶端，给它镀上了一层神圣又威严的光晕。

宏伟的教堂矗立在城堡中间，顶端金色的十字架向周围反射出细碎的光斑。

洁白的海鸟飞过上空，教堂的钟声，生机勃勃的花圃，商贩的叫卖声，少年和少女奔跑嬉戏，远道而来的诗人坐在广场上弹唱，他的周围响起掌声。

她穿过这些，来到了一家酒馆的标牌边，停下开始梳理自己背上的羽毛。

酒馆外摆着一排座椅，客人们在这个春意盎然的日子里惬意地坐在室外休憩。

她的正下方，是个一头金发，身穿铠甲的男性。

他的头发柔顺得像丝绸，英俊的五官透露出一丝亲切。所有人都在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们叫他“骑士长大人”。

他也同样对每个和他打招呼的人笑脸相对，有的时候甚至会问起对方的情况，和善的态度令人如沐春风。

“亚瑟，你还是这么受欢迎哪。”他旁边，一个文职打扮的人调侃道，“真想让他们见识一下你平时的样子。”

被称作亚瑟的金发骑士长无辜地说道：“宰相大人何出此言？我平时也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宰相耸了耸肩，随意地用手拢了拢落在肩上的棕发，说：“真的吗？这句话你去和勇者说，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亚瑟眯起了大海般的蓝色眼睛，冷冷地笑了一声：“反正他已经死了，现在再提又有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是谁让他站出来送死的？”

“是他自己。”亚瑟沉思了片刻，转了转眼睛，呵呵笑着说道。

两人间交换了一阵无言的沉默，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走上前来，问他们需不需要购买一朵花。

亚瑟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递给小姑娘，从她的花篮里掏出一朵洁白的百合，插进她蓬乱的茶色头发里。

“美丽的花送给美丽的小姐。”他说。

卖花的女孩红了脸，小声对他道了一声谢，然后跑开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宰相玩味地看着刚才的一幕，说道，“你这样精心维护的形象到底是为了什么？”

亚瑟轻笑了一声，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是啊，为什么呢？”

“客人，这是您点的牧羊人派。”店员端着盘子走了过来，“还有两品麦酒。”

“看来骑士长大人的胃口不错，太阳还挂在天上就开始饮酒了。”

“魔王被封印，这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您说得是。”

两人举起各自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致永久的和平。”

“祝您武运昌隆。”

亚瑟轻笑了一声，喝了口杯里的麦酒。“宰相大人真是迫不及待想把我遣走。”

“魔王被封印，若要夺回颜色，还有其他更好的时机吗？”宰相不为所动地看向骑士长。

“勇者的葬礼就在明天。”亚瑟说，“真不想错过这样的场合。”

“您说什么呢，我相信勇者一定也不想在自己的葬礼上看到您的。”

“这可不好说。”亚瑟沉思道。

但是很快，这位金发骑士长的表情就从沉思变成了惊讶，从惊讶变成了嫌恶，又从嫌恶变成了愤怒。

与之相对地，他对面的宰相则是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最终克制的颤抖变成了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骑士长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哈哈哈！被砸了一脸鸟屎！哈哈哈……”

“那只鸟死定了。”亚瑟咬牙切齿道，“你也死定了，格温。”

“哈哈哈哈哈哈……！”

而留下了鸟屎的魔王·小爱早就已经拍着翅膀，飞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