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岭墟弟子主修符文篆术，对心法要求极为苛刻，故而宗门内繁文缛节颇多。

就南岭墟人那般恪守规矩的模样，一个个都与周礼的性子相差无几，皆是规行矩止，抱令守律。

颜渺曾言，这辈子就是清心寡欲断绝情爱，也绝不会找南岭墟的小古板做道侣。

可她这会儿无意解释什么。

沈妄不想知道最好。

周礼面无波动，继续温言劝道：“沈妄，你未动过南岭墟的人，南岭墟亦从未想要针对于你。此人古怪，你既不想知道，便将此人交于我，让我带他回南岭墟一问究竟。”

沈妄看着他，声音叫人辨不出喜怒：“周宗主好意，可我偏要放了他，你若想拿人，尽可一试。”

话音落，他周身灵力涌动，四散开来，席卷过一众弟子。

贺勉怀与齐慕晚持剑作挡，身后几名修为尚浅的弟子已难抵灵力压迫，咳出血来。

杀意旋绕，周礼左手的指骨微颤，结一道符印为弟子作挡。

眼下以符印凝血的那道伤口复又崩裂开，伤口较原时候更深了些，一时间血流如注。

血珠自脸颊淌落下来，像是眼中流出的泪。

血泪难止，淡淡的血腥气弥散在风中。

颜渺轻皱眉头。

眼下这种情状非她能插手，二人剑拔弩张之际，颜渺背在身后的手接住才飞回来的蛊虫。

小虫稳了稳身体，落至她的衣领：“两处阵眼皆在山顶，但有件事不对。”

颜渺微微蹙眉，悄声问它：“哪里不对？”

小虫：“我方才探过，没眼珠子的人身上没有徊生境钥匙，倒是那个魔修身上带着钥匙。”

颜渺：？

徊生境的钥匙怎么会在沈妄身上？

沈妄把周礼的钥匙给抢了？

颜渺略思虑一下，摸出一张符纸，背在身后的指尖翻飞而动，结起符印。

周礼未再执意于那道伤口。

他不作丝毫抵挡，任眼下的血肆意流淌过，为面颊添上道道鲜亮的血色，再浸湿衣领上的暗色绣纹。

染着血腥气息的雾气旋绕在周侧，沈妄的面色却未因灵力的肆意损耗有丝毫波动。

“沈妄。”

周礼开口，半分与人针锋相对的意思也无，倒像是在闲话家常，“槐安镇西那间酒铺子的清斋酒不错。”

话音落，周礼的掌中现出一只酒壶，又扬手将酒壶扔给沈妄。

沈妄抬手接过。

颜渺正结印的手顿了一下。

槐安镇西的清斋酒的确不错，酒价也好。她曾因讨酒为酒坊的掌柜连续算过半月的卦，未收分厘，只为喝一盏清斋酒。

周礼向来滴酒不沾，竟也知道清斋酒。

沈妄面色微变。

周礼继续道：“我并无他意，只想劳烦你，帮我带去一壶。”

沈妄没应声，酒壶脱手，掉落到山石路上，碎出一片清脆的响。

颜渺望着洒在地上的酒水，眼睛发直。

酒啊！那么贵的一壶酒啊！

沈妄：“抱歉，没拿稳。”

话是如此，他的面上却没有丝毫歉意。

颜渺这才想明白，原是因今日，是她的忌日。

所以周礼前来畴昔山这样快，并不只是因她引人前来，而是他原本便要来畴昔山吗？

那沈妄呢？

他也是因此来这里吗？

颜渺的思绪有些错乱。

指尖微芒闪动之际，符印已然结成。

她看着沈妄伸挡在她身前的手臂，犹豫了一瞬。

也只是一瞬，手中符印晃了一下，自后猛然袭向沈妄的肩背。

灵力轻柔涌动，挡下袭去的符印，沈妄回过身。

符印未等触碰至他的衣衫便被灵力打散，颜渺的唇畔浮现出一瞬的笑意。

符印四散开来，化作移形印阵将二人笼至其中，她催动手中符纸。

“立稳些。”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颜渺张口，轻飘飘一句话语落在印阵中。

沈妄瞳孔微缩。

才升了朝阳，天幕亮起一些，光线被云层遮挡下大半。

青烟骤现，一道人影显于山巅之上，足下不稳，险些跌了个趔趄。

一只冰凉的手及时捉住颜渺的腕，撑她直起身体。

明明方才告诉别人要站稳，自己反而差一点跌倒。

……有点丢脸。

颜渺稳了稳身形，正欲收回手腕，腕上的力道却更紧了一分。

沈妄的指节正握在她腕间的伤处，疼痛隐隐自脉搏而上，心口的脉息一瞬间涌动得剧烈，镇得颜渺胸腔发疼。

霜雪气息铺天盖地裹挟在周身，颜渺抬起眼帘，正对上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