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飞安得翼
是死了,还是逃了?
殷疏雨惊疑不定,看着地上的白灰。清风一扬,就飘飘洒洒,似乎狐妖从未来过。
那阔大如云的狐尾,烧的灰就只剩这么点。群芳过的威风耍够了,回到她手里,还是一把平平无奇的软剑。
她拿软剑去戳,戳出一件硬东西,小小一块,像一块橘色的芬达石。不知道是妖丹,还是妖晶。
“阿弥陀佛,施主,这是我师父的舍利子。”
白衣僧人,不仅皮相如牡丹,连声音也甜美如蜜。
她印象中的僧人可没这么浮浪,这个和尚像是白马会所里玩制服诱惑的。假如坤朝也有白马会所。
“你是和尚?”
“我是和尚。”
“你是哪儿的和尚?”
“我是峨眉山山月寺的和尚,以寺为名,叫我关山月就是。”他甜蜜道。
“关山月,你参的是什么禅?”他还真是和尚。
“施主不知?”关山月轻轻笑了,眉目温和浮浪,像是碧水池中的红蓼,“峨眉山,参的是欢喜禅。”
“你是妖僧?”殷疏雨持剑问,坤朝管理下的名门正派,怎么会有参欢喜禅的和尚,一定是□□,来抢夺她的胜利果实。
忽然有脚步声和马蹄响起,听声音,至少也有三十人。
为首的人骑一匹高头大马,披铁甲,执钢矛,跟在后面的人戴一字巾,手里要么拿一根齐眉短棒,要么拿一把八环刀,十分英武。
“山月大师!”匆匆下马的捕快恭敬道,“本想着人去请,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不妨。这位施主似乎对我有些误会。”关山月解下背后的包袱,他背着的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把古琴。
他席地而坐:“希望这一曲,能让施主知道,我心如日月。”
“好好好,不想能在这里,听到大师一曲,一定叫妖魔丧胆!”捕快欣然。
喽啰纷纷抛了短棒和刀子,“今天耳朵有福了。”
“是啊,听这一曲,足有三月不怕妖魔近身。”
张伯一把扯过殷疏雨,打着灯笼将她照了一遍,“小姐,没被妖魔吓着吧,多亏山月大师来。那妖怪肯定被他吓走了。”
她默默收了剑,看这和尚受欢迎的架势,那狐妖也许真是被他吓走的。不然,怎么还落下一颗舍利子?也许是求饶,叫那僧人别再追他。
那是极好的一曲,像是山上的冻雪被泉水漱清,叮叮咚咚地落下来,又似乎听到松花作柴,哔哔剥剥地脆响,茶水滚起来,落到玛瑙杯中,沾热了归人的唇角。
闺房的窗纸在轻颤,不用说,是因为一只早起的黄莺儿。
梦醒了,没有归人,也没有黄莺。只有僧人的一双素手,在琴弦上轻挑慢剔。
苍苍凉凉,怅怅惘惘。
关山别荡子,风月守空闺。
琴声息了,风声也息了。关山月抚琴一笑:“好了,这样就能让他身上的魔胎,暂时处于假死状态。”
有喽啰扶起窝在墙角的人:“我认得他,是余家的二儿子,余亮。考童生三回,这回总算考上了。本来是大喜的事情,唉!”
“不必担心,这位施主有他的造化。先送他回家歇息一夜,明天送到我那里,我自有办法。”
“是,那位殷小姐怎么办?”喽啰先是应了一声,那位殷小姐沉默寡言,恐怕是受了妖魔惊吓
关山月淡淡一笑,白棉袍在月色下光华如玉,“殷施主,明日请来舍下喝茶。”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径自抱着琴走了。
张伯含泪低声道:“真是苍天有眼,小姐合该和山月大师有缘,现下有了山月大师的路子……”
“这山月大师是什么来头?”她忍不住道,一个修欢喜禅的和尚,分明是邪门歪道。
“小姐年少,有所不知……”张伯絮絮叨叨,解说山月大师和山月寺的来历。
*
原来两百年前,山月寺还是个正经寺庙。
直到出了个辩机和尚,寺庙长老说他能修成正果,但他偏偏只爱些花儿粉儿。有一天,被来抢掠的高阳女魔瞧上,那时百姓的颂诗力量还不强大,辩机和尚以身饲魔,成就正果。
从此,百姓和山月寺感念辩机的恩德,山月寺的和尚纷纷改修欢喜禅,只为周旋妖魔之间,给苍生留下一线生机。
在坤朝,了解妖魔最深的,非山月寺莫属。
“挺清新脱俗的。”殷疏雨评价。
第二日,弱柳从风,白云千里。按捕快的指点,关山月住在城南的竹舍。
造竹舍的竹子是湘妃竹,屋顶上铺着厚厚的茅草,隔空夹在一个小坡上,小巧玲珑,像是天上仙子抛丢了的翠缕球,滚落到此间。下面本应用来养猪,不知道是谁,别出心裁,用竹筒和白蘋互相掩映,搭成高低错落的模样,水循环流过,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