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趁着还有几天假期，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宋青岚这千年的穷鬼竟然大手一挥，跟同事调班之后，领着俩弟弟直接南下，往京都去了，并美其名曰：“开眼界，长见识。”

从会宁到京都坐火车要十个小时，宋青岚咬咬牙买了三个卧铺，宋青峰得知之后来来回回把他姐看了好几遍，“姐，你还是我姐吗？”

对此宋青岚回应：“化成灰我也是你姐。”

小时候爹妈忙，长大点儿姐姐忙，宋青峰一年到头也难得出门，在无聊冗长的火车行程上兴奋地好像只大狒狒，一路问个不停，“姐姐姐，咱们去□□广场吗？”

“去。”宋青岚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车上放的陈年杂志，封面还是08年的北京奥运会。

“那鸟巢体育场呢？”

宋青岚翻了一页，“也去。”

“动物园呢？”

宋青岚又翻了一页，“也去。”

“那圆明园呢。”

宋青岚忍无可忍，把手里的杂志隔空飞了过去，“哪都能去，你安静会儿。”

宋青峰接住杂志，卷成一团握在手里，像电视上的棒球运动员那样对着空气像模像样地挥了几下，嘿嘿嘿乐得像个大傻小子。

这边总算消停了，宋青岚看向沈回云，这孩子打上车就坐在窗边看风景，安静地像不存在似的，她偏过头问他：“回云，你想去哪玩儿啊？”

沈回云闻声回过脸看她，明媚的阳光照在宋青岚脸上，显得她更白了，他回答：“青峰都说了。”

“你没有什么自己想去的地方吗？”

沈回云低头想了想，“我想去公安大学看看。”

这回答倒是意料之外，宋青岚一愣，倒是把宋青峰引过来了，他腾地坐直，脑袋一下磕在了车顶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宋青峰呲牙咧嘴一边揉着头一边说：“对啊对啊，咱们去公安大学看看吧，姐你不就是公大毕业的吗，正好回去看看母校。”

“行，”宋青岚也看向窗外，触目都是黄色的草木，过分明媚的阳光照在上面，热闹里透着股萧索，她嘱咐两个弟弟，“到时候咱们住在你们边庭姐姐家，你们俩别觉得不好意思，她是很随和的人。”

“知道。”宋青峰爽快地回答，宋青岚上大学的时候放暑假，他去过京都，那时候就住在向边庭家里，向边庭给他买吃买喝还领着到处去玩儿，倒比他亲姐还像姐姐。

沈回云问：“边庭姐姐和姐姐你关系很好吗？”

“当然了，”宋青岚躺在铺上，枕着枕头，不由自主回忆起过往，“我俩在公大的时候是同班同学，还有另一个人，我们仨住一个宿舍。”

沈回云很少听宋青岚说自己以前的事情，有些好奇地问：“还有另一个人？”

“是，叫冯宛，”宋青岚难得多说几句，“苏州人，也是我们同班同学，现在搞技术了，不在一线。”

沈回云还要问什么，就见宋青岚翻了个身面朝里，“我眯一会儿，你俩自己玩儿吧。”

他姐心情不好，虽然没说，但沈回云还是敏锐地感知到了。

沈回云歪着小脑瓜想起来，宋青岚这样心大如天的人，有什么事能儿让她不开心呢？

下午快两点的时候，宋青岚醒了，她抬头往隔壁铺一看，宋青峰正睡着，一米八多的大身板在卧铺显得有些局促，宋青岚下了铺，看到沈回云正在小桌子上写假期作业。

宋青岚咋舌，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你不睡啊回云，”宋青岚抬手给宋青峰扯扯被子，勉强给盖全乎了“咱们得晚上十一点多能到呢。”

沈回云合上练习册，“我不困姐姐。”

他刚琢磨怎么开口问她，就听宋青岚说：“你这么认学，在会宁上学可惜了。”

沈回云一愣，宋青岚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铺上，目光沉沉地看过来，“要是能在京都那样的地方，教育资源也好，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宋青岚从来不说这种话。

沈回云不解：“姐......”

“我去上个洗手间，”宋青岚站起身，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歇一会儿，作业不着急写。”

沈回云看着她的背影，暗自思索起来。

晚上十一点半，火车准时驶入终点站——京都站。

三人拖着行李箱往出走，一下火车，沈回云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人流成海，本该寂静的夜晚喧嚣异常，宋青岚一手一个牵住他俩，“走吧，你们边庭姐姐在接站口等着呢。”

沈回云问：“边庭姐姐长什么样子啊？”

“好认，”宋青岚边走边说，“人堆儿里最扎眼的就是。”

等到了出站口，沈回云才算彻底明白‘扎眼’的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个美到能把人海都当成背景板的女人。

她穿一件橙色风衣，围一条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