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早春二月,空气中还弥漫着冬季最后一丝寒凉,
老树抽芽,点点绿意提醒人们春风已到。
大永国建国不到百年,三代先帝呕心沥血,强国富民,今日已是盛世景象。
京师太安城,拥民数百万,十五条宽直的马道,将城中划为七十二坊。
而其中的临安坊,正是皇亲贵胄所在,进出皆有羽林军把守,寻常百姓向里望一眼都是奢望。
“春雨贵如油啊,今年农户有个好收成。”
梧清轻轻扇着折扇,给自己斟了杯茶。
初春的雨,带着一丝凉气,带着一丝泥土的芬芳,最是迷人。
梧桐大梦初醒般的睁开眸子,琉璃般透彻的眼睛里没有半点聚焦,
耳边嗡鸣声不断,眼前星星点点的白光频闪。
一口清新的空气钻进鼻腔,瞬间充满了她的胸膛,
充盈的感觉自肺腑中传来,眼前模糊的影像才渐渐凝实。
她还活着。
“怎了?可是不舒服?”
梧清皱了下眉,关切地问着。
梧桐傻愣愣的呆住半晌,有些机械式地转头,看到身旁白衣书生般模样的男人。
少女紧了紧纤细的眉,强忍着自己没哭出来,
红润饱满的嘴唇轻颤,将心底的怯意露了个一干二净,
“三哥,这是地狱吗?”
梧清被她问的一愣,随即飒然一笑,
“傻妹妹,这阖府上下都填进地狱,也会托住你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梧桐再也止不住泪,清澈圆润的珍珠断了线般坠落,
她呜咽着,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纤弱的身子摇晃了下,从石凳上跌落在地。
坚硬的石砖磕破了皮,梧桐也察觉不到半点,
相比与刑部大牢里的那些,尖刀剜肉都是平常。
就那样坐在这初春冰凉的石砖上,少女紧紧抱着自己的腿,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凄惨。
“这...这...”
梧清被吓傻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金丝天目茶盏,半蹲半跪在妹妹身旁。
他将妹妹的头揽到怀中,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鬓角,
学着儿时哄她入睡的样子,声音轻轻的,
“不哭不哭,这是让谁欺负了?跟哥说。”
这条小巷是临安坊有名的六尺巷,街道两旁都是售食卖饮的摊贩,
只留出刚好六尺宽的石板路,车马难进,无论是谁,都只能下马步行,因此也叫‘礼巷’。
巷子本就不宽,梧桐坐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正好将路堵了个严实。
眼瞅着巷子越堵越严,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人等不及了。
他对着梧桐拱了拱手,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这位姑娘,烦请让一让,本官有急事出城。”
‘本官’这个自称就很招人厌烦。
能在临安坊住的,哪个不是皇亲贵胄,哪个不是当朝大员的亲眷。
梧清一手搂着妹妹,一手撑着油纸伞,微微侧了下头,
“这位大人,莫吵。”
那人被噎了一下,气恼地甩了下袖子,
天上乌云层层叠叠,也看不出是何时分。
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想退出巷子显然是没希望了。
男人皱着眉头,捋了下下颌上的山羊胡,
“二位,本官代天巡狩,急于出城赶路,不知可否让路?”
久经官场,面对两个半大的孩子,都下意识的抬出靠山压人,
可却忘了少年郎的心性,也失算了梧桐二人的背景。
梧清半跪在地上,头都不回,
“巡抚使,您还是等一等吧,我妹妹向来很乖,哭一会儿就不哭了。”
中年男人被这蛮横的小子气乐了,他堂堂正五品御史大夫,岂能在这看一个女娃哭闹玩?
索性不再言语,抬腿便迈,想从梧桐身上跨过去。
听得衣衫响动,梧清回头望去,怒声吼道:
“老贼安敢?!”
雨声,风声,吵闹声,怒吼声,
交杂一片,又捻了一条细丝,轻轻钻进梧桐的耳膜里。
佛家常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十六岁的姑娘,眨眼间死去生来,情绪崩溃在所难免,
此时四周吵闹,反倒让她渐渐回过神来。
梧桐擦了擦哭得有些红肿的眼,不太利索地起了身子,
青蓝色的襦裙打湿了一大片,沾着地上的泥垢灰尘,有些狼狈的样子。
大府深宅十几年的教养,梧桐还是没忘了的,
她轻轻福了下身子,“大人见谅,一时激动,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