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尽厥职
厨娘把药送来,徐商琮喝完药,没多久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冯娓钥在他床前又坐了一个多时辰,才带着梨龄回宫,天色已入夜,当值的宫女前来禀报道:“皇上,陶太医下午例行来给您请脉;太妃娘娘遣张嬷嬷送来一碗补汤;还有太子殿下过来昏定,奴婢说您在寝殿歇着,请殿下先回去了,娘娘送的补汤放在灶上温着,张嬷嬷也回去了,唯有陶太医说没给您换过药,他的差事便还担着,因此一直在偏殿候着,已候了三个多时辰。”
冯娓钥颔首道:“请他过来吧。”
太医院提点陶鸿量是冯娓钥的主诊大夫,他在太医院待了四十年,德高望重,每日里都由他亲自为冯娓钥诊脉换药。
陶太医提着药箱进殿行过礼,边为皇上诊脉,想起她竟然睡了三个多时辰,不禁问道:“皇上是否总是感到很倦怠?”
冯娓钥顺着宫女先前打的掩护,不动声色地圆道:“下午睡了一个长觉,感觉好多了。”
陶太医观察皇上脸色,确比前几日更有几分神采,他稍稍放下心,又交代几句医嘱,才着手换药。
梨龄立在一旁,全程紧紧地看着,冯娓钥身上的几处伤,最深的是左臂上的一道划口,即便现在已在逐渐愈合,仍可由此想象当时昭琨殿上的凶险情状。她虽然每次都守在一旁看着皇上换药,但看到纱布揭开后露出的创口时,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红了眼眶。
陶鸿量换完药走后,冯娓钥这才发现梨龄的异常,她这几日因徐商琮的昏迷不醒而神思不属,今日放下了心头挂碍,才留意到梨龄的情绪,不由出声安抚道:“梨龄,你放心,这些伤都不深,再过几日就能结疤了。”
梨龄声音哽咽,后怕兼自责道:“奴婢当时该在皇上身边的。”
冯娓钥想起了以哀荣厚葬的小冬子和小汛子二人,如果当时梨龄在她身边,现下也不能活着站在这里说话了,她心有所感,忽而另起话题问道:“梨龄,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看中这京中哪家公子?朕给你指一门亲事吧?”
梨龄闻言微感意外,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她七岁起便跟在皇上身边伺候,虽然皇上身份尊贵,但在她私心里一直当作与皇上情同姐妹,如果皇上婚姻美满,那她出宫嫁人也无妨,但如今皇上仍然独身一人,又处在那样的孤位上,倘若她出宫了,皇上身边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梨龄心里如此想,嘴上却倔强道:“奴婢跟随皇上去各国游过学,也跟随皇上上战场历过烽火,奴婢跟随在皇上身旁长了这许多的见识,这世间寻常的男子,奴婢倒也看不上。”
冯娓钥听罢,不由一笑:“你呀,朕却是不知,竟已把你的心气养得这般高。”
冯娓钥顿了顿,满殿灯火落在她英气的眉目上,眼眸中的锐利都似被柔和的烛光所消融,她唇角含笑,近乎纵容地允诺道:“将来有朝一日,你若看中了哪个人,尽管跟朕说,王侯将相,朕都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