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杳

九月二号，正式开始军训。

开学第一天，想来大家的兴致应该都还很高，然而事实并非所想。

到操场集合时，还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来。班主任老倪拿着手机，痴痴地盯着，手指不时划弄几下，应该是在处理什么事情。班长来报，他也只是悠懒地象征性地说让他们用打电话催催。

周杳就没来。

昨天晚上晚自习的时候，苏离的目光就寻过周杳。

没等人到齐，教官就已经开始了。第一项就是站军姿，九月份，天还要再热上一阵子。不到十点，太阳就开始越来越烈，学子们一个个就像被蒸熟的红薯，只不过红薯发出的是甜香的味道，而他们，身上都是越来越浓的汗味。

此时，队里静默着。实在很晒，苏离都快睁不开眼睛了。就这样安静了几分钟，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报告，请求入列。”他语速稍快，但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穿着绿色的迷彩服，被束之的腰，显得很细，但整个人又如此□□。

他站在那里，站成了一棵松，俨然有儒雅之姿。

苏离循着声音看去，眼前一亮——是周杳。

教官背着手，看到他，目光不经意间停留了一刻，一时也不动声色。队里有几个可能是认识周杳的男生，咬着舌头，小声地跟旁边的人说：“这下完了，他肯定要遭殃了，这位教官哥哥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旁边的人小声附和。

而下一秒……

“刚队里说话那个，滚出来！”教官哥哥指着他的方向，看都没看他一眼。

朱樊顿时目瞪口呆，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犹如牛目。他自认倒霉地出了列，一脸的不相信。

“军姿，五分钟，其他人原地休息。”教官言简意赅，大家应声倒地，盘着腿坐下，有的去操场边缘放包的地方拿起水狂灌。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小声说笑，时不时朝周杳看去。

而朱樊，理所当然地被大家遗忘在一旁，通体笔直地站着军姿，还挺认真的。

苏离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周杳，她把帽檐拉得低低的，看似低着头，但目光从未离开过周杳。

好像是看大家都逐渐放松了，教官很随便地走到周杳旁边，掩着嘴巴说了几句。这一个“掩嘴”的动作，让人不自觉感到他跟周杳关系应该不一般，于是，看到的人就觉得他的教官之威严瞬间减了几分。

周杳微斜着头，似乎是淡淡嗯了声，就入了列，站到最后一排。

苏离感到他从自己身旁经过时，带去一丝好闻的木香味儿，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一顿操作，把此时以汗洗面的朱樊看得是莫名其妙，心里怨嗔难止。教官许是看他表面上挺认真，也就让他入了列，算是饶过。

军姿站了两天，军训第三天的时候，开始学正步走。苏离一早就计划好了，为了省钱，每顿只吃一个馒头就咸菜，这样算下来，一天只花不超过四块钱，总之这样攒下去，会有还上的一天。

但军训真的很耗费体力，周三中午，苏离晕倒了。这是她曾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没想到真能发生，还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感觉自己这样很矫情。但倒地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没力气再站起来。

最后真的是周杳抱她去的医务室。

这是新学期的第三天，苏离从不主动跟人说话，她只是在别人互相喊对方名字的时候，不经意记下，就当是认识了，当然只是单方面的。

二十班全是年级前五十的学生，大多都是从永安中学升上去的，都是城里娃，走读生，跟苏离之间形成了天然的隔阂。当然对苏离知之甚少，再加上这个年纪的男生们敏感，不会轻易抱女孩子，更别说不认识的女孩子。女生们力气又不够，所以当教官问出：“谁帮她一下”的时候，全场，一片哑然。

过了会儿，周杳走了过去，面色平静地抱起她。

看着他笔挺的背影渐渐远去，全场又是一片哗然。

“我靠我靠，你快看。”

“妈呀，他俩是啥关系呀，这也太……”

“不会吧，不会吧，那个女的不会是他女朋友吧，我的天呐！”

“那个女的长得那么黑，他也能看得上？”

“咳咳，集合了！”教官厉声道，底下又是一片叹息，就像看电视剧看到正精彩的地方，突然进入广告一样。

苏离醒来后，校医告诉她，是吃得太少，低血糖晕倒的。还提醒她抱她来的那个同学给她买了杯奶茶，要赶快喝掉。

苏离默默注视着桌上放的那杯奶茶，脸上火烧起来，道了声谢就逃开了。她被他抱着的时候，隐约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他又帮了她。

奶茶，她是第一次喝，轻嘬一口，好甜。

晚上，队里拉歌。苏离目光流转，最后落在周杳身上，他带着耳机，静坐发呆。森白的脸在灯光下显得阴郁，额上的发丝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