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
猜到还是袁铭,叶竞过了好几分钟才打开。
“让你振作的话我说了不知道好几遍,你肯定耳朵也听出了老茧。”
“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考虑考虑做网球教练,教教孩子?”
他没回,锁了屏把手机扔在一边。
去干嘛?去听好友谈论这一年多获得的成绩?
还是去窥探以前那些竞争对手对他怜悯之下的庆幸?
况且,他的残肢有破损,这两天尽量少出门。
不知道在沙发坐了多久,估摸日头偏西,屋子里更暗了些。
三点四十五,叶竞起身,拄着拐摸回房里整理杂物。
“妈,我睡了多久?”张晋慈再次醒来,有点犯懵。
跟隔壁床用帘子隔开,她病床上方的灯没有开,窗帘拉住了三分之二,透出去看,外面已是浅浅暮色。
“刚准备喊你起床,已经五点半了。”林秀凤忙从椅子上起身,三两步走到床边扶着她坐起来,又拿了枕头放在身后,好让她靠得舒服些。
“有哪里不舒服吗?”林秀凤替她拉了拉滑下来的背角,齐整整地拢在她腋下,“晚上凉,可别着凉。”
“妈,我没事,你放心。”
“我哪能放心,我魂都没了。都怪我,怪我,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在外面。害你跌跟头。”她说着抬手擦泪,又怕晋慈跟着难受,硬忍着往回憋。
“妈,没事的。我真的没事,医生也说了没事,放心啊,别难过了。”张晋慈把人拉着在床边坐下,歪过身子拿了纸给林秀凤擦眼泪,安抚了一阵又转了话题,“爸呢?回去了?”
“嗯。他下午工地上忙,你睡着他就走了。”林秀凤心情也平复下来,捉住张晋慈干瘦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长时间的输液让她两只手背布满针孔。
林秀凤吸了吸鼻子:“我把鸽子汤热一下,你再吃点肉喝点汤好不好?”
“鸽子汤对你伤口好,长得快。黑鱼汤也是,你爸说了,明天给你送黑鱼汤来。”
张晋慈点点头:“别让爸这么累,明天不用来送汤了,要转车,太辛苦了。快出院了,等我回家再喝一样的。”
“知道了,你别操心。躺好。”林秀凤笑着把她按回靠枕,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玻璃碗往病房外走。
窗外染成了黛青色,她想下床拉开窗帘看看,又怕真正站在了地面上,万一再头晕目眩倒下去,那就更给父母添麻烦了。
她已经带给父母太多麻烦了。
张晋慈双手枕在脑后,两周前剃光了头发,现在微微冒出发根,扎得她手心冒痒。
她按下怀念过去那一头乌黑秀发的心思,闭上眼努力搜寻外边嘈杂的烟火声。
还好窗户留了两指宽的缝。
她能听见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间或夹杂的说话声,还有隐隐的风声。
这会儿倒是把上午的遐思又续上了。
旷野里那两课老洋槐脚下是一条两米来宽的水沟,边上栽了一棵老龄的栀子树。去年三姨来还给她带了一小篮子。
她用针线把栀子花串成一串,挂在床头,清香沁进肺里。
还有田野里大片的紫云英,梗上伴着苘麻,嫩蓝的阿拉伯婆婆纳轻轻一碰花头就掉了下来。
类似鲁冰花的青葙,小时候她喜欢摘了插在玻璃瓶里,装饰自己的书桌。
好怀念。
她被困在病床上太久了,经历过一场生死,更加想念童年时候无忧无虑在田野里撒欢的样子,甚至赤着脚也不怕痛。
而现在,疼,真的很疼。
她最终还是起了身,人坐在床边,两只脚放在地面上。等出院了,等她好了,一定要回老家,尽情地丈量那片土地。
“晋慈,你怎么又下床了。快,躺回去。”林秀凤急忙放下手中的汤碗,两只手在衣角搓了搓,把手上的温烫散去才扶着张晋慈躺下。
她也配合听劝,依着枕头拉住林秀凤的手:“妈,我没事。咱们吃饭吧。”
“好,你先喝汤,我再把米饭热一热。”林秀凤走到床尾抬起小桌板,推到她跟前。先拿了一只瓷白的小碗给她,又拿开水烫了筷子。
“哎哟,看我这脑子。”她懊恼刚刚只顾着搀扶女儿躺回去,忘了把碗盖先揭开,这会儿鸽子汤还冒着热气,她又怕烫着晋慈。
“不碍事妈。你先去热饭,一会儿咱们一起吃。”张晋慈朝着她笑,抬起手夹了块黄瓜送进嘴里,又放下筷子竖起大拇指,“拌得好,又香又脆。”
“吃吧。”林秀凤弯着嘴角给她舀了一小碗汤放旁边凉,才捧着盛饭的碗往外走。
她不是故意夸奖妈妈,凉拌黄瓜确实好吃,汁水饱满,黄瓜新鲜带着脆劲,嚼起来咯嘣一下,干脆利落。
妈妈放了一些蒜泥,几滴醋,走了一圈小磨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