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想皆所愿

担，又微微抬起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说到，“家默，我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要有负担，更不要因为我而有所犹豫。”

她的眼里是掩不住的自豪和光亮，“以匹夫而尘万乘之览，以一朝而翻百年之案，我的相公，是很厉害的人啊。”

“如果我爹爹知道，我有这样好的相公，他有这样好的儿婿，一定也是很高兴的。”

家默为娘子对他的肯定高兴，便也揽紧她，重新抱她入怀，听她在自己胸前说，“家默，你知道我爹爹他原来是京城的大官吧？”

家默听娘子讲起岳父，便说，“知道，他还做了我们这里的官。”

嫣然继续讲，“是啊，我爹爹他如果继续留在京城的话，原本应当是能入阁的。”

“如果他还在的话，现在……”

家默感知到了娘子的些微伤感，便抱紧了她，想给她些安慰，嫣然便在这安慰里收起了那些伤感，继续讲，也想了想爹爹的性子，“如果他还在，现在可能还是不知道被挤到了哪里，当个小官，在一方地界，就做一方青天，不忘他的本心，行他的道。”

“他说他做官是为了更好的行他的道，那便不会只盯着他官服上的禽兽纹样来看，如果做官只知道盯着禽兽来看，那么慢慢的，也就和禽兽没分别了……他不想，也不愿，所以干脆就离了京。”

嫣然思及旧事，不免哽咽，仍是忍住，也揽紧家默，“爹爹从小就教我，人最难能可贵的，是守住本心，是经历了千般险阻万般磨难后，还能坚持住他要走的道，虽九死其犹未悔……”

嫣然还记得相公在仁华牢房里说过的话，“家默，你有你的道，也有你的本心，那是一颗很难得的赤子之心，你是我爹爹终其一生都想成为的那种人，也是他想让我成为的人……”

可是她好像做不成那种人了，她的道心被染上了尘埃，覆上了阴霾……

“家默，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人丁丝绢这条路走下去，即使这条路很难很危险……”

即使，有一天，你可能，发现你没有了我……

自己还未开始的那个计划总是凶险，充满变数，也并没有十成把握，可她还是要去做，若是成功，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很容易，不管怎么样，她都会让这个计划成功，即使是她在最后关头真的就那样牺牲……

那也是成功的，因为她终究会拉下他们陪葬，也会有人接过她做好的那些安排，去完成接下来的事，虽九死其犹未悔！

只是，还是期待，还是希望，能和他在一切都结束之后相守，那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安稳……

她对于与他的安稳相守，期待那不是空待，希望那不是奢望。

她想和他岁岁年年，就像那夜放灯时她写下的纸条，许下的愿，是“所想皆所愿，所愿皆所得”。

彼时她第一次听娘亲说起这句话时，正是年幼，那是一个冬天，娘亲披着大氅，抱着她于亭中赏雪，火炉上茶烟袅袅升起，水汽氤氲，茗香薰得她在娘亲怀里昏昏欲睡，娘亲手捧一卷《黄帝内经》，看着她睡眼迷蒙的样子，轻轻笑了，那笑声温柔地能融化落下枝头的薄雪……

那时娘亲其实已是沉疴难愈，看她这般，只觉这种温馨又平常的小事怕是再难得，便用温暖的掌心轻轻摸着她的软颊，对着满地清白瑶华，看着漫天琼玉飞花，又看一眼怀里的她，轻轻念出那一页上的句子，“所想皆所愿，所愿皆所得……”那是娘亲为她许下的愿。

如今，又成了她许下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