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夜，不远处人声喧闹不停，独这墙角一边在喧闹里暗自寂静……

帅家默想收起自己这凶狠的表情，可他只能这样看着他的嫣然，汗不停流着，咬着牙，红着双眼……这个样子，一定吓到她了……

转过来的时候，他还在那场梦魇里，也保持着防御的状态，即使看见的那张脸是他熟悉的温柔美好，他也没办法像平时那样同样地回以温柔。

他的娘子哭了，是为他流的眼泪，可她没有后退，而是向前坚定地抱住自己，抱着自己安慰，将自己揽在怀里，一下下安抚，告诉自己没事的，有她在就不用怕，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孩子。

他在她怀里还在发抖，他越抖娘子就抱得越紧，一颗颗眼泪从她面颊上滑过，滑落到自己衣襟里，他这才回神抱紧她，害怕她也不见了，害怕她也离开，害怕又是自己一个人。

他知道他抱得很紧，一定弄疼了她，她那么娇气，可也没有喊痛，就那样让他抱着，还温柔地安抚着不安躁动的他，说：“没事的家默，没事的，你有我的，你有我在的，家默，你有我……”

嫣然只觉一颗心无限收紧，眼泪也就止不住地下流，一双手轻轻抚着他，这就是她能做的。

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他看不得她伤心哭泣，她也看不得他这般模样，见他将自己缩成一团蹲在墙角，受伤又防备，是惊慌的兽，虽发抖，可还要亮出獠牙保护弱小的自己……那些被压抑痴气下的其余情绪，一瞬间爆发……

嫣然内心深处的母性同爱意怜惜一起被激发出来，她只想这样陪着他，像他陪着受伤的自己一样。

在他终于看向自己的时候，嫣然勾起了嘴角，他喜欢自己笑的样子，可是她一笑就有眼泪落下，落在他的眼睑……

嫣然靠近家默，与他额头相抵，这是他们做惯了的亲昵动作，无限温柔爱怜，长睫相触，一忽一闪间为他的鸦睫沾上泪滴，那泪滴又自他面颊滑落，像他终于哭了一般……

家默感知到了那泪滴的触感，他还记得自己该做什么，伸手附上娘子面颊，指尖轻拭，也说：“娘子，不哭……”

即使是现在这般情状，他还想着安慰自己……嫣然又将人揽人怀，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那里虽纤弱，可也能为他撑出一方温暖港湾，手掌轻轻摩挲他后颈，让他能在这港湾里安心栖息。

宝玉找过来的时候，就是这番景象他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一颗心忽然被击中，他从没见过老帅这个样子，这样的老帅很脆弱，在嫣然怀里安静待着，好似什么都不能将他们二人打扰，当然也不忍心打扰……

月色沉沉，清风偶尔拂过，惊起一阵雀鸟吱喳，羽翅掠过枝桠花苞，花瓣簌簌而落，落在窗台上，又被清风拂去，余留暗香透过窗间缝隙，飘入室内，窥见帷帐上交叠的影，又暗暗听得絮絮低语，似月色般温柔……如流水般安宁……

榻上的男子乌发全然散开，将这三千烦恼丝解开束缚后，扰人的愁思倒也能借这袅娜温柔消磨。

青丝绕于纤细指间，宽阔上身也覆压在纤柔肩上，玉颈暗香轻轻萦于鼻尖，一呼一吸，心神微定。

手指轻抚上凝脂面颊，又沿着娇柔颌线滑落到润泽如玉的锁骨处，侧颜又微微变化方位，轻移到此处，也揽紧身下婀娜纤腰……

柔软指腹又落在耳廓处，在那里绕圈摩挲，絮絮软语轻起，温柔入耳，也慢慢融化于心间。

“还是……很难受嘛？相公……”

嫣然看着自己身上的人，心脏发酸，连声音也会颤起来，以往她才是那显出脆弱的一方，如今脆弱的变成了他，她也会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安抚他，一颗心都捧出来，全然的包容，全意的陪伴……

看着身上环抱自己的家默微微耸肩点头回应，原本落在耳廓的手指又转回发间，轻轻抚摸，柔声安慰，偏一张口、一出声，就会颤抖，为他，也为自己。

“不是你的错……你那么小，又知道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娘子的声音在颤，他能想到她现在眼里的闪烁泪光，和悄然攥紧的手，于是他伸手覆上了那只纤细的手，握紧，如同她现在安慰自己一样安慰她。

在被那大掌完全覆盖握紧的时候，那掌上的温度也随之渡过来，这热意传到眼睛里，终于还是让眼泪静静流出……

嫣然并未去拭泪，只继续安抚相公，诉说那些藏于心底多年的话。

“可还是会自责的吧，自责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埋怨自己……”

娘子的眼泪慢慢滑落，顺着颌线滴在了那锁骨上，又慢慢消融于莹彻的肌肤里，他抬起指腹，想借其上温度灼热那处……

嫣然喉间酸涩，看着那帐顶花纹，又轻抒出一口气，手附在家默后颈处，放缓了言语。

“因为，好似只能埋怨自己……就这样将旁人的言语记下，给自己戴上一副枷锁，将自己压的喘不过气来……”

“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