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往心莫遂

清晨，随着一阵敲门的咚咚声，陆府的小厮不情愿地开了门。

陈小枝见有人出来，想着娘亲的嘱托便问来人，“这位小哥，烦请你通报一声你家小姐，我是……”

“唉，你怎么关门啊！”

被打扰的小厮自然没什么好气，“我们这里早没小姐了，你要只有夫人和少爷，你要找人，就去找城外那最破的院子。”

大门关上，小枝只能走回大街上，碰见了行人便问一问，好在那算呆子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成就一番好姻缘的故事还是说书先生们热场子的首选，小枝了解了来龙去脉，便往城外而去。

小枝找到的时候，院子里，嫣然正坐在台阶上喂着小鸡崽，怀里还抱着那只小灰兔子，家默就在旁边根据嫣然新画的图纸校对。

小枝还记得自己幼年随娘亲到陆家时，第一眼见那陆家大小姐时，不由看呆了，说“姐姐你真好看。”娘说自己不懂规矩，陆小姐也没生气，还笑着牵过自己的手说“小枝也好看。”后来自己每次去，陆小姐都会和她在后院里玩，照顾自己不说，还经常给自己留些好吃好玩的，还说自己可以叫她“姐姐”。

现在看着院子里的人，已和当初大不相同，绫罗绸缎换成了荆钗布裙，亭台楼阁变成了荒芜小院，只有那种温柔静好还是同记忆里一般。

嫣然看着一点点啄米的两小只，嘴角染上笑容，顺着怀里兔子的毛，再看一眼旁边的相公，只觉得现在哪里都很好。

“嫣然，好了。”

家默算好后就把图纸递给娘子，也等着人给他毫不吝啬的夸奖。

嫣然接了图纸后就顺顺毛把怀里的兔子递过去，也不忘摸摸另一只小灰兔子的发顶，“真好啊，我家相公。”

家默也顺顺那兔子的毛，看着娘子开心的表情他也会开心。

“请问陆家小姐在这里吗？”小枝还是开了口叫人。

听见了院外传来的声音，家默起身去开了门。

“你找我家娘子有什么事吗？”

小枝不知道怎么开口，“我……”

“家默，谁啊？”

嫣然也来到门前，小枝才笑着叫出一声“嫣然姐姐。”

“小枝！”嫣然眉眼带笑，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是谁，“你娘亲还好吗？”

小枝的笑消失了，“嫣然姐，我娘她身体不太好，请了郎中吃过药也没有作用，她就想让我来找你，说想见你……”

嫣然早让家默进去收拾倒茶准备待客，看着已经哭了的姑娘，把人揽着，小声哄。

“嫣然姐……”

小枝在家里因为还要顾及父亲的心情，哭也是偷偷一个人，现在被抱着才大哭起来。

听见哭声的家默从屋内探出头看，见不是嫣然在哭后就放心许多，不过嫣然好像也不开心了。

屋内，小枝双手握着杯子说着他们一家这些年的经历，“我娘出府之后，就回去专心照顾我们，家里有我爹，我叔叔和表哥三个壮丁，靠着那五亩地，日子还能过。前年，我叔叔和表哥去服徭役，一个落了病根，一个病死在了工地……”

“要交官府的税，还要种地，我娘也生病了，家里没有办法，只能去借印子钱……”

“可我娘身体也好不了，前几天就拉着我的手说让我来找你，说就是想在走之前再看一眼小姐……不然她不能放心……”

小枝的娘是自己的乳母，也是娘亲给自己留下来的老人，看着自己长大的。昔日宋氏在父亲去后，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身边的人都赶出去，最后只留下小满一个。

“陈妈妈的病当真没有办法了吗？我还有些积蓄……”

小枝含着眼泪摇了摇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握着她的手。

“我们现在就走吧，我也想见她，你先坐着就好。”

小枝点点头，嫣然就外出找家默去了。

家默从石阶上转过头看着娘子，“你在难过。”

嫣然就坐在他旁边，靠着他的肩膀，“对，从小照顾我的奶娘她病了，我要去看她。”

“你不想我走？”看着低下头情绪有些失落的家默，嫣然也坐起来问他。

“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还会回来的。”

“我知道，只是我习惯了你一直在。”

看着自家相公真挚又可怜的眼神，嫣然笑了，“啊，那你以前没有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呢？”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不知道你在我身边是什么样的感受，可是现在你是我娘子，你在我身边我会很安心。你开心我也开心，你难过我也难过，你不在了我就孤单，又是一个人在这个院子里。”

“可是这里还有我们养的小鸡和兔子啊。”

“那不一样的。”

宝玉还说他不会哄姑娘，可他能对自己这么说，又怎么是不会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