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慈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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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凤翎只觉困了,倦了,神识愈发不清。
耳边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如杜鹃啼血,直至声嘶力竭。
于是她拼命睁开双眼想要看清那人,却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她讲不出话,徒有泪流,伏在那人怀里直哭,盼他能懂。
可她又想让他懂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明白。想不通,便也不再想了……
临近清晨,一声婴啼,似是知晓了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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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尽天下,何人可解君忧?
一樽毒酒,一对舅侄,两厢离心人,共忆旧时事。
“舅父请。”
萧小虎将面前的酒杯复又向前推进了一些,请他舅父一饮。可萧羲羽不接,神色悠哉,全然不像已入绝境,更不寻求生之道。
“竖子既有惑,何必急性?”
这天下,没有令萧羲羽畏惧之人。哪怕,眼前人已是新朝主。若说畏惧,反而应是萧小虎畏惧他的舅父。
血脉相通,“杀父弑母”之仇。
尚年幼,萧小虎尊相爷如君父,又因亲缘,视其为至亲。曾经的萧羲羽虽待他严厉至极,却也并不是没有为他弯腰屈尊扮作大马的欢乐时。
可惜后来相府流言四起,为臣的意为君,为弟的意娶姐,萧小虎惊觉那段流言竟似是现实。他不愿相信,却拼命地从萧羲羽的过往中,拼凑出对他而言的极为陌生的父母。
他逝去的,他失去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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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羲羽唯盼:
与阿姐携手共往。
永生,永世。
“麒麟子应是最肖阿姐。”
豹师一等林啸将军杀伐九国数百城,此时却小心翼翼地俯身贴近女子隆起的小腹,似有欣喜,更有不被那女子察觉的,几分忧恼与嫉恨。
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让她知道吗?明明爱情从一开始,就已到绝路。
名为臣,实为君。他打天下的初衷,是因他的阿姐。
那年他奔赴蜀京,觥筹交错满堂华彩,他的阿姐为他斟酒,妇人的发髻醉了他的眉眼。
她质问他,萧羲羽,为何你不在?
是啊。
为何他不在?
何以至于叫他的阿姐匆匆嫁了人,作为一个联姻的棋子。于是他恨。
凤凰翅膀上的花纹是“羲”字的形状,萧凤翎,是萧羲羽追不上的凤;萧羲羽,是萧凤翎恍如一体的影。
一纸婚约,从砀阳到蜀京,那个地方离萧羲羽述职之地愈发的近,却离凤翎的家乡太远太远了。他的阿姐,孤身一人嫁去蜀京,红烛泪干,更有多少委屈时刻。
他看过,听过,猜想过。
于是违背父命,意夺江山。只为萧凤翎。
萧凤翎的夫家,蜀京公良氏。世仇之家,政敌之臣,在萧家人眼中,广受赞誉的公良镜不过是自诩清流的虚伪政客,就如同他整个公良家,奴有魅主色,自言我傲身。
而萧羲羽,当的,就是一个跋扈权臣,学不得谦卑,无有一丝怜悯,是公良一族看也看不起的奸佞。
同为朝堂剑,政见不和,剑拔弩张,世人断然不会想到,两家竟有联姻之时。
公良一族,曾示好于萧氏,萧氏不屑。今时彼盛我衰,萧凤翎便成了那枚明棋。
亲族高于一切,故园不见,旧路难寻。送亲的马车离砀阳越来越远,远到,此生魂不归故里。
可是,萧凤翎背叛了她的过去。
她从誓死不从,再到认命,也不过几年长久。而今甚至,小腹微隆,泪眼婆娑地挡在她丈夫面前,护着的,是她本不愿嫁的夫婿。
人之常情。
可萧羲羽难免因此产生了些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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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对我阿母,怎会是爱呢?”
萧小虎哪里是在困惑,分明,是在陈述他自认为的事实。
九国混战连连节胜助长了萧羲羽的野心,他已然成为一个上位者,享受着高高在上支配他人生死的快感。整个萧氏,包括他的阿姐,都应在他的羽翼下求生。
他因这畸形的关系而获得了极高的快感,于是成王成圣,获取更高一层的地位,成了他梦寐以求。萧羲羽不愿承认自己的野心,便只将此定义为爱,将夺天下的谋逆大罪降为了私情。
可是,纵萧小虎猜忌萧羲羽的本心,也难以去解释,为何他,终其一生没有称帝。
“弟欲夺王室,相逼我夫。”
“若三弟今日只为杀我夫,萧凤翎绝无二话。”
“可将军如今率豹师,杀的是个文人,杀的,是个重臣!”
“此为不仁不义。天下人将如何看君?”
萧凤翎步步紧逼,纵使鬓乱钗横,眼神依旧坚定。萧羲羽终于从这妇人的举止里,寻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