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阎摩番外-终点
妖界的天空总是沉郁暗色。
在这暗色中穿行时,时间来回流转,土地荒蛮,天与地之间没有明显距离,在远处的暗色里融在一起,遥远的难以接近。
释阎摩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
终点是一个难以寻找的地方,虚幻的像水中之月。
他们说,他来自无始暗界。
不是。
他来自他回不去的地方。
他们说,他是无始暗界的妖。
不是。
他是没有归处的妖。
他们说,他是妖界穿行者。
也许是。
无论去往哪里,都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停留之处;无论停在哪里,脚步总又要向前,茫然而无意义的漂浪。
每一次相逢后都有离别,每一次错身后都是寂寞。
她说,我叫游溪,浅水游溪。
释阎摩和她视线相对的那一瞬,就看到了她笑过后敛起眼睛时的寂寞。
她是个温柔的好人。
葬云霄这个傻妖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夸人的话,全都堆在了她身上。
“她笑时好看极了。”
“她声音也好听。”
“她手也软。”
“她说话时很温柔。”
“释阎摩,你说她是不是在意吾。”
释阎摩不想理他,只觉得自己不该答应留下当店员,让耳朵饱受摧残。
这时候,释阎摩又不想去深究自己当时为什么答应下来了。
也许是想知道她是否真的如葬云霄所说的那样好,也许想看着葬云霄这个傻妖不要上当受骗,也许是妖界难得有人来的稀奇……
千万理由,可能在那一刹那,心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是不可理喻。
她也是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中流浪的人。
有回去的理由,有未完的事,对此界几乎无所求,只因一场意外到此而困缚,和他多相似。
多寂寞。
妖界每一只妖都有他的来处和去处,只有他是旁观者,局外者,失心而死也无关紧要吧。
取出妖心的那一瞬间,释阎摩藏了一声叹息。
若此时是终点,也不错。
游溪走后,葬云霄真切的哭了,眼泪穿过他已虚幻的手掌心,烫的释阎摩缩手。
他说:“释阎摩,你才是最傻的那个妖。”
他哭他妖型将散的朋友,哭的眼睛又红又肿,更傻了。
葬云霄毁了那棵繁茂青翠的老树,让释阎摩借着枯树的妖气,暂时活了下来。
枯树已死,他离不开露花倒影,离开,就会彻底死去。
漂流的妖就这样暂时停泊。
焱无上从人间寻来了许多花种,他说人类在不便走动的时候就喜欢种花养草,释阎摩你可以试试。
寻花种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个叫裳璎珞的人类,他说裳璎珞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是他的朋友,此后便来得少了。
释阎摩在妖界,露花倒影的院落里种出了花。
花开时有很轻的声音,细细柔柔,像编织幻梦的声音。
堕神阙只来过一次。
他问: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或不愿。
高贵的妖皇自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冷哼一声甩袖而去,不知道是不是袖子太宽,掉出了一包莲子。
葬云霄偷偷剥了一颗吃,苦透心扉,只适合拿来在池塘里种。
葬云霄不肯离开露花倒影,念念叨叨着要找到其它能替代妖心的方法,他说释阎摩你总是到处漂流,停在一个地方会寂寞。
找着找着,傻妖就把自己找丢了。
他说错了一点,不是漂流的时候寂寞,也不是停留下来时候寂寞,是无论在哪里都没有归处,才是寂寞。
池塘中,芯苦的莲子开了满塘花叶,荷叶莲径下藏着无根浮萍,牵牛花绕上了回廊檐柱,院里杂草又生一年春夏。
等待的岁月总是漫长的,花开,花谢,花还在,在老树再也不发新芽的时候,释阎摩走出了露花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