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之夜宵（三）

天色接近全黑，夜晚的风别有冷冽，林中树木重重叠叠，似有一闪而过的阴影，明珠衔泪的光芒无法突破这片黑暗，只围绕在身周，能勉强看清前路。

黑暗中，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隐约响在耳中，勾动内心回响。

“以夜为名——”

“以夜为生——”

“将要杀戮江湖，如同森罗地狱的修罗，杀出死亡之夜。”

“吾的杀戮武器，奈落之夜·宵。”

脑中耳中，同时回荡着未知的过去，眼前开始忽黑忽白的闪烁，难言的痛苦席卷脑海。

“宵——？”

身边没有了声音，游溪察觉到异状，提灯回身，宵摇摇晃晃，双手捂着耳朵，对她的声音也没有回应。

杀戮兵器眼前被黑暗遮蔽，仿佛又回到了失明被丢弃的日子。

在饥荒这个游戏世界里，出现这种情况，游溪只能认定为宵是掉san了。

明烛衔泪作为缎君衡亲手所制为桑落稳定灵体的武器，有稳定精神的功效，或许在饥荒世界的体现就是回复san值。

“来，你拿着。”

因此前自己身上没有出现过任何不适，游溪也没有制作与恢复sam值相关的道具，只能先考虑将明烛衔泪交给他。

宫灯自转，青灯鬼火闪烁，白鸟轻啼，似是察觉主人心思而微微抗议。

宵的目光没有焦距，对话语也毫无反应。

游溪伸手去碰他捂着耳朵的左手，宵的手很冰，温度低的惊人，让她有种被自己的温度灼伤的错觉。

“不要……走。”

还未等将明烛衔泪放过来，忽然手腕被反握住，深陷梦魇笼罩的少年语调呆板，固执重复着：“我不是失败品，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是与世初逢，无从察觉的恐惧和孤独。

游溪一时静默，黑暗中，只有夜风带来森林中幽暗密语，手腕相贴的位置，一时间让人难以分清是谁的体温。

可纵然体温相交，依旧是萍水相逢而已。

柔软的声音逐渐吐露出冰凉词句：“宵，我不是能救你，也不是能陪你的人。”

背负了你的期待，又将你抛下，那才是更残忍的事。

不知道是否听得到，宵紧握的手依旧不肯松开：“不要……丢下我。”

“我……”

理智制止即将脱口而出的应答之语，宫灯微转，暗中呈现其主人焦躁的心情，这样下去不行，游溪咬住嘴唇，清楚意识到，若是僵持下去，她一定会心软答应，心思急转间，试探着主动在心里呼唤游戏机。

心念动，黑夜幽深中，骤现一道白影飘扬，翻飞间，只听一声闷哼，宵手一松，身体后倒，游溪下意识反手想拉住他，却被带的一个踉跄，差点也跟着摔倒在地。

好在身后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衣领，中阴界绵愁丝的质量也足够好，才免了摔倒在地。

游溪来不及和南风打招呼，引着宫灯俯下身先去查看宵的状态。

“他没事。”

南风不竞冷哼一声，语调微带嘲讽：“吾只是暂时封闭了他的意识，与身体无妨碍，你关心他人之前，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

“我？”游溪不明所以。

南风不竞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欲抬起，又止住，合拢了掌心，好在光线昏暗，又有衣袖遮掩，这点动作不会被发现。

“你的手腕不痛吗？”

游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已经被捏出几道青紫指印，看起来甚是凄惨。

将手腕往背后藏了藏，游溪有点心虚，轻咳一声，试图转移注意力：“咳，我还好，南风你先帮我把他扶起来，我搬不动。”

“哼，吾等你解释。”

南风不竞丝毫没有被带偏的意图，又冷哼一声，行动却按游溪的话，将宵扶了起来。

“此事说来话长，这里是一方异界，黑暗中，人的精神状态会受到影响，产生幻觉和恐慌，失去理智也情有可原。”把游戏的设定换了个方式说出来，游溪又补充道：“宵不是故意的。”

“嗯。”

这样简短的回应，也不知是信了没有，游溪不做深想，先问起最关心的问题：“你近来可还好？枫岫伤好了吗？”

“枫岫经脉已恢复，只是根基受创，双目失明，还在六出飘霙养伤。”南风不竞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反问道：“你如今身处此地，是为了他吗？”

这个他，指的是宵。

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南风不竞的语气问的很平淡，像是闲聊，但总有一种被男朋友抓到在和别的男孩子一起吃饭的尴尬感，但仔细一想，大抵只是自己的错觉，游溪便点了点头：“是啊。”

她没看见，身侧南风不竞脚步停顿一瞬，方又跟上。

一路说话间，已经走出森林，黑暗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