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不周山,问剑宗。
微风卷起清晨凉气,沿着没关紧的门窗一路行至床畔,惊醒安睡的女子。
姜姜睁开眼,神色迷茫。
她不是?死了吗?
清浅的檀香涌入姜姜的鼻腔,她低头看去,男人手肘支在床沿上,眼帘懒懒耸拉着,眉目如画。
宽大的雪色衣袍包裹住男人的宽肩窄腰,黑金绣线收拢至袖口。
姜姜豁地一下睁大眼。
谢砚!
不厌仙君谢砚,姿容绝世,年少拜入问剑宗,短短一百年修得元婴后期修为,曾一剑动九霄,踏破幽冥寒潭,修为堪称当世第一。
在声名最盛时与无犹仙子结为道侣,世人称羡。
最最最!重要的是。
他杀死了姜姜。
问剑宗的小弟子敲响古钟,顿时,洪亮的钟鸣声响彻不周山,鸟雀惊走,带领姜姜的思绪飞往死亡前的最后影像。
“不厌仙君年少成名,容貌极佳,恋慕他的仙子犹如过江之鲫,他却从未有过风月之说。”东海的龟精活了好几百年,平素最爱念叨些天才们的奇闻轶事。
它砸吧砸吧嘴,环视一圈,欣赏着精怪们被故事勾引的好奇目光。
犹地,它目光停在了一条鲤鱼身上。
“姜姜。”龟精不悦道:“又不认真听?”
周遭的精怪们哄笑出声:“姜姜老是这样,什么都不听。”
“上个月青丘来的狐狸为我们讲授该如何动用灵力时,她也是直接睡过去了呢!”
有精怪状似好心实则嘲弄地说:“也不怪她,毕竟她不能修炼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精怪们的笑声散作一团。
姜姜被笑声惊醒,思绪却还停留在龟精的说书上,误以为龟精在考她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她睁开昏睡得不行的眼睛,勉强应答:“世人猜测他要入无情道,他却突兀宣布要与无犹仙子结为道侣。”
龟精气圆了眼,背上的壳子都发着颤:“就记这些风月之事!”乌龟怒声道:“最为在行!”
姜姜无奈,她也不想的,实在是龟精每年都会讲这些事,她是不得不记住。
有精怪煽风点火,说:“无犹仙子和不厌仙君可真是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呀!”
老龟精气得不行,却又没地发泄,只得瘪着个壳,傻愣愣地立在原处。
不外乎龟精会生气,毕竟无犹仙子是它的龟上人。
听到心上人和别人是一对神仙眷侣,它怎能不气呢?
无犹仙子名唤姜绛,春枫二十一年拜入问剑宗,一百二十二年步入金丹期,一人挑灭魔界婆娑城,顺手救下了当时年仅百岁的龟精。
大家都知道龟精心里有这么一个求而不得的幻想,没少拿这事揶揄它。
龟精低着头,道:“可无犹仙子却意外死在了妖王的埋伏之下!”
东海的精怪们听到此,纷纷一阵唏嘘。
龟精还是放不下啊……怀疑是谢砚联合妖王动手杀了无犹仙子。
姜姜困得打了个哈欠。
她只是东海一条不能修炼的锦鲤而已,比起听大人物的风月之事,她更关心晚上吃什么。
姜姜低下头,开小差数了数手中买糕点的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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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悄无声息爬上树梢,染黑东海唯一的光点。
姜姜提着一盒糕点,蹦蹦哒哒走回住处。
身侧,隔绝东海与外界的忘川奔流不息地涌动。幽蓝色的水幕泛着令人眩晕的光,“哗啦哗啦”地立在东海。
它是东海最坚不可摧的天险。
“刺——啦”
一声轻微的响动。
姜姜抬眼看去,只见自忘川中飞出了一道剑气,越过重重海浪,划开了幽蓝色的水幕。
有人劈开了忘川!
浓烈的血腥气逼得姜姜不得不正视那人。
男人白色的衣袍被鲜血染红,右手攥着把银色长剑,左手正收拢滑落下的衣襟。
海风撩起他垂落的鬓发,长眉下满是阴郁。
龟精惊呼出声:“谢砚?!”
男人直起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紧手中佩剑,脚尖一点,突兀掠至姜姜身前。
银白长剑照亮姜姜骤然睁大的双眸,他俯身,将姜姜死死钉在了地上。
贯穿心脏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喉间涌出的血气侵染姜姜雪白的脸颊。
男人垂下的目光冷淡嘲弄,看她如同草芥。
姜姜奋力睁开眼,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要对她动用剑气?
他们明明根本就不认识!
可她失了力气,没了呼吸,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谢砚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