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序尊卑

和。

他轻啧一声撇嘴烦躁地拍开尉南澈的竹萧，率先离开。

尉南澈在他身后收起竹萧，注视着他的背影眸里流露出思索的意味。他从上前的仆役手里接过书箱，也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他的课上午已经上完，之所以留在那，也是帮巳祎宵指点功课。

他走在半途中伸出手做出个手势，遏云绕梁的声音相继在空气中娓娓展开：“让人看着这位白公子，别让他惹下祸事”

夏鸳是小殿下宫内的二等婢子。

小殿下居住的东宫里内侍不多，但每一位，都是这皇宫里尤其让人羡慕的存在。

皇宫里谁人都知道，这东宫里的小殿下是最温柔的存在。

她待谁都彬彬有礼，就连责罚她们都是温声细语。

小殿下自懂事起，就几乎没有发过大的脾气，更不会因为内侍们偶尔一些疏忽的小错惩罚她们。

比如今天这位内侍因身体不便与那位擅自轮岗，或者又哪位仆役因为粗心忘记检查了某处地方，还是宫里的某位和某位谈起了恋爱……

小殿下总是知道的清楚，也总是睁一只眼，又闭一只眼。

小殿下又非常严厉，她赏罚分明，为人大方，但偶尔就连一句话都分毫必究。

比如大堂里的出言不逊，比如谁造起了谁谁谁的谣，再比如谁僭越逾矩……

小殿下宽厚待人，也从不惯着谁。

除了那位莫名其妙蹦出来的白侍卫……

他是夏鸳见过的唯一一个逾矩无数后还能活在东宫的人。

小殿下自然不会打打杀杀，可是皇后娘娘会啊！

夏鸳不清楚白侍卫到底来自何处，有什么能力使得皇后娘娘都没有对他痛下杀手。但白侍卫的为人作风，让即便只是侍女的她都替小殿下感到担忧。

若是哪天他惹出什么事端牵连到殿下，可该如何是好……

她相信东宫里绝大多人都是如此感想。

罢了，左右她也不能为殿下分忧，小殿下有雄韬伟略，她能做的只是相信她，再为深夜里挑灯读书的她送上了一盏热茶。

“阿鸳乖，先去休息罢”

小小的夏鸳揪着两个丸子头，眼睛已经困得睁都睁不开了，却还是硬撑着拍着脸让自己端坐在小殿下的桌椅旁。

迷糊地打盹间，她听见小殿下温柔地让她回去休息。

她一个机灵霎时有些清醒了，摆手道：“不行不行”

“殿下你都没睡，我是要陪着你的”

小殿下已经提笔看书一晚上了，她都还坚持着，自己作为她的侍女，怎么能弃她而去。

小殿下的桌子上摆着一件灵器，正散发着柔和的光。

那光不是很亮，但用在一个书桌和一个读书人上，已经够了。

夏鸳胳膊肘撑着膝盖，手托着脸苦恼地看着小殿下桌上那本厚厚的书，书比她和小殿下的脸都大，简直就是天书。

小殿下已经看了三十来天，她打算在今日看完。

巳祎宵看的，正是楚辞，这是她继书记后要学习的课本。

她一向都有结业之前提前预习下一课本的习惯，理解再加上注释，会加速她学习的效率，也能让她多抽出时间做自己的事。

陪伴家人，勘察宫人，或者玩一点幼稚的小游戏。

刚读完一章抬起头的时候，巳祎宵就看到了她的小宫女眯着眼睛困的不行，也要陪着她把这本书读完。

让巳祎宵多少有些歉意。

她放下笔，拿出茶杯小点了一杯茶后，并起食指与中指将茶盏推到小侍女的面前。

“抱歉，辛苦你了”

“能陪在殿下身边，不辛苦的”

小侍女接过了茶盏，小口小口地轻抿着。

巳祎宵长叹了一口气，再次拿起笔翻过下一章书页。

夏鸳喝完茶轻轻将茶杯放下，使劲睁着眼看着她的殿下认真的模样。

昏黄的光模糊了她的轮廓，她好像看到了天上的仙女正对着她点头微笑。

眼睛一睁一合间，再一次睁眼时，入眼的就是梧桐绘鹤的床顶。

细腻的丝线被褥该在她的身上，她全身一震猛然坐起时，通过泄露着微光的窗户也能知道外面的天光到底有多亮。

充斥着檀香的屋内空无一人，屏风外昨日还凌乱的桌面早已经整洁。

冰凉的温度昭示着小殿下已经出去良久。

她收拾好床榻离开时，才知道小殿下清晨不过鸡鸣时就已经去了学堂。

似乎彻夜未眠。

夏鸳闭了闭眼，略一感慨，便也去忙活自己今日的工作。

夏鸳与她的小殿下主仆有别，也算是相隔甚远。可在太多时候，她始终觉着她的小殿下天人之姿，本就该生在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