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许多年后,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灿烂的光斑透过人来人往的落地窗,照进暖黄色木地板铺满的咖啡厅,她想到了那个答案。
“你当年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年少时的心动是朦胧的,模糊的,可能是湖边苍鹭飞过时溅起的水花,可能是夏日午后葱郁树荫下撒下的光斑,在某个时刻,她对上了少年澄澈的双眼。
——
到了高二分文理班这年,我选了理科,程屿走体育特长进了艺体班,班级离得更远了,文理班从高二起就已经进入了预备高三的状态,程屿整天也忙着训练,见面的次数逐渐减少。
尽管如此,程屿依然会在训练后从校外给我带零食,放学后等我一起回家。
艺体班一般放学时间比理科班早,程屿就会抱着篮球蹲在门边看一会儿书,我会在放学的路上给他讲一些数学题。
一章讲完,我正要问他听懂没有,抬头见他盯着我笑。
“你笑什么?”
“给你个东西。”程屿一脸神秘将一个纸盒从包里拿出来,放在我的书本上。
借着路灯的光,我看清了盒子的包装,诺基亚N95,时下最流行的滑盖手机,尾端还挂着一个粉色的毛绒吊坠。
我盯着那个盒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哪儿来的?”
“我买的。”程屿笑容有些得意。
“你哪儿来的钱?”
“压岁钱啊。”程屿顺着路边花坛的沿坐下,仰头望着从树梢缝隙透过来的光。
那时班里近一半的人都有手机,我还用着家里的座机,但我也没觉得那样有什么不好。
程屿观察着班里的女生最喜欢用的是哪一款,便用攒了三年的压岁钱偷偷给我买了一部手机。
“我看别的女生都有,就给你买了一个。”程屿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
夜晚的风吹动树梢,树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灯光照在他的肩头,而那双炙热的双眼依旧热烈、明亮,那沉寂了许久的某片空白忽然长出了一只嫩芽。
我把盒子推了回去: “我不要,你去退了。”
“为什么?”程屿问。
“这个太贵了,我爸妈会给我买的。”
我不知道程屿这个傻子花了多少钱,只知道这手机并不便宜,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个不贵,我有钱。”程屿说。
“那你说你花了多少钱。”
程屿一顿,把盒子一把塞我怀里道:“没多少钱,给你你就拿着,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买给你,别人有的,你也会有。”
08年冬,程屿被省里的排球队教练选上,将赴京参加培训,考核通过,则能顺利进入省队,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还会被保送进入大学。
收拾行李那天,在程屿的再三要求下,我去送了他一程。
那是近几年有史以来下得最大的一场雪,道路两旁的白杨树上落满了冰晶,我站在大巴车前,漫天的风雪快要掩埋道路,程屿只用一小包行李就装完了他的全部行头。
他将手套摘下来套在我手上,这样冷的天,程屿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防风服,手依旧暖得像个火炉。
风雪吹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睫毛也被冻上一层薄薄的冰霜,程屿没好心地调笑:“怎么?舍不得我?”
我抬起头,觉得莫名,往他肚子锤了一拳。
程屿笑呵呵地伸手接住。
我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雪这么大,待会儿我还不好走回去呢。”
“好好好,是我叫你来的,不会让你回不去的,”程屿从包里翻出围巾往我脖子上套:“到时候别太想我啊。”
“你管好你自己吧。”我觉得围巾颜色有些丑,想摘下来,被程屿摁住手。
“还嫌弃是吧,那我给你打个死结让你取不下来!”程屿往我脖子后缠了一圈,快速缠了个结。
我费劲地将头从围巾里冒出来,说:“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的文化课,笔记都带上的吧,去了那边别忘了复习,别以为培训就万无一失了。”
“看不起谁呢?等我回来就是职业运动员了,到时候爷罩着你。”程屿得意地冲我挑眉。
我没说话,程屿蹦蹦跳跳地上车后拉开车窗,大半个身子从车内探出来,扬起眉笑得灿烂:“等我回来!”
风夹杂着雪花冰霜有些糊眼睛,我冲他招招手,直到大巴车驶出了车站,我才沿着道路慢慢回去。
到了冬天,路面都结了冰,人们会往路面撒上厚厚的盐防止打滑。像这样恶劣的天气出行的人都很少,车站也不好打车,我已经做好了走回家的准备,没想到刚走出车站就遇到了一辆没有载客的出租车,还没熄火,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姑娘,城里走吗?”司机扔掉烟头,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