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隧道/契机

三年以前，宁夏曾回过一次国，只是匆匆一晚，来了之后又赶回去，谁也没知晓她回来过。

而那晚，她只见了一个人，便是正坐在茶桌对面的白一茜。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从白一茜口中得知当年的事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有人精心算计。

白一茜在那一年和宁夏发生争执之后，被桦中退了学，但白爷爷始终不知这事，她也一直怕这件事被白爷爷知道后会让他伤心，于是还是每天都如往常一样正常出门上学。

宁夏曾好几次早晨时在桦中门口，见到她穿着校服坐在栅栏边沿，直到傍晚放学，才见她又离开。

日子就那么过去了好几天，或许是怜悯心使然，宁夏没忍住，上前去询问她“怎么了”，但白一茜却什么也不肯多说，就在宁夏觉得是自己多管闲事，要甩手离开时，白一茜却接了个电话，神情遽变。

那天，宁夏陪着她赶到医院，才知道是白爷爷恶疾发作，而根源，是因为早晨白一茜出门太过着急，将饭卡落在桌上，白爷爷打电话给她的班主任，却得知了白一茜已经被退学的事。

老人听完事情全过程，一时气急，直接昏了过去，幸好门开着，邻居发现之后送来了医院。

宁夏看见老人虚弱地躺在床上，虽是阂着眼，而眉头却如同打了结，紧紧揪起。身边的白一茜趴在病床边上拉着他的手只是啜泣个不停。

后来的几天，宁夏经常来医院看望白爷爷，一来二去的，和白一茜也熟络起来，才渐渐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白一茜的爸妈是在高中的时候认识的，两人是同班同学，毕业之后背着家人悄悄私定了终身，白一茜的妈妈也为了这件事和家里大吵一架，离家出走，甚至瞒着家里没有去上大学。

一连几年，白一茜的妈妈都没和家里再联系，再回来时，她的身边跟了一个小女孩，就是白一茜。白爷爷虽然一直不赞同这门婚事，但是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外孙女还是极为喜爱，白一茜嘴也甜，不叫外公，而是一口一声喊他爷爷。

正当白爷爷准备敞开心扉接受之时，噩耗来了，白一茜的爸爸出了意外死在工地上，而她妈妈承受不住如此痛楚，从楼上一跃而下，从此，世界不见天光，只剩下白一茜与爷爷相依为命。

病房内，周身通亮，白爷爷已经苏醒过来，白一茜也将那所有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并且真心忏悔，白爷爷慈祥地抚摸她脑袋，爷孙俩心里都知道，他们所做所想皆是为了对方。

白爷爷出院那天，宁夏给宁坤打了个电话，求他帮忙，最后帮白一茜办理了转学，她也终于能顺利参加高考。

白一茜去上大学的那天，宁夏还特意和白爷爷赶来相送，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下一次的见面却要相隔那么久。

-

夜晚，宁夏靠坐在桌前思来想去从前白一茜告诉自己的那番话。

白一茜说，她大一的那个寒假回来桦林时曾去找过王菁菁，想要和她道歉，但王菁菁并不领她的情，甚至对她各种冷嘲热讽，她原本就心气很高，但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到王菁菁。

有一回，她到了王菁菁家门口，等了许久，却没人开门，她刚要走的时候，却听见王菁菁的声音从转角过来，白一茜听得很清楚，她嘴里念叨着的名字正是“宁夏”。

敏锐的直觉让她突然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于是便在角落里听了听，结果却听见和王菁菁说着话的另外一个女孩话里话外都好像是在怂恿王菁菁对付宁夏。

王菁菁向来直脑子，听不出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凭着感情用事，但白一茜很机警。当下她就要摸出手机录下来，想着发给宁夏，可越紧张的时刻，手却越容易坏事，她一个没拿稳，手机斜斜在墙上碰了一下，发出了微微声响。

紧接着，她的后脑勺被人狠狠一砸，意识像是断线的串珠，一落而下，而在恍惚之中，她依稀看清另外那个女孩的脸，后来才得知，那人正是经常和宁夏他们出现在留香小馆的乔敏慧。

当她从医院再醒来时，那件事情已经发生，而宁夏也早已坐上前往美国的飞机。

她多次尝试给宁夏打电话，可都无人接听，只在三年前，电话才终于被接起。

想到这里，宁夏的疑惑却更重了些，她不明白，乔敏慧这样做的缘由，难道只是因为喜欢周郢而已吗？

外头日头已经下沉，月儿跃上天际，周围细细碎碎地缀满了星星，夜空辽阔，却不知道，周郢现在如何。

-

周郢大口喘着气醒来，头还在发痛，脑海里满是宁夏的身影，过往一切，如同黄粱一梦，可怀抱过她的那只手，温度却异常真切。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他走下床，窗帘外是城市的繁华灯光，环形高架上车流来往不绝。

过了几秒，房间灯倏然被打开，周郢往身后看，是程绪，嘴角上还挂着伤。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