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非借,不可爱也
韦安带着池棠霖回去吉安的那段时间,梁书舟变得尤其悠闲,钓鱼竿、小鱼缸,快递小哥一天能跑三五趟楼上。
起初,池学勍是不问他的,直到近来莫名亲近的姐妹两在每日一通话中提到:“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爸爸妈妈么?”
挂了电话后池学勍安静了一阵子,然后转过身眼巴巴的问他:“你不回去吗?”
这听上去很像赶他走的意思。
梁书舟耳朵动了动,躺在摇椅上忽然就不晃了,右手微微向下,从书后露出一双浓黑的眼睛乜着看她,慢悠悠的说:“不回。”
“当教授就能翘课了。”
“不当教授就能翘了。”
“……”
于是没过两天,徐家公司宣布彻底破产,而梁家掌权人从梁家大少换成了多年前传被赶出家门的梁琦,而在此时,高家高调宣布成立核心研究团队……
这一家两家的,家家都有本经,说的念的池学勍渐渐的也抿出了那么点意思。
“无业生活”得过且过,遇到梁瑜的时候,她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背着一把大吉他,脚下踏着滑板,从广场的远远的那一头滑到这一头来,耳边的长发飘得呼啦哗啦。
他们那天去钓鱼,饵撒了不少,鱼愣是一条没钓上,难以平复失落的心情,晚上便直奔水煮鱼而去。
梁琦来了,池学勍第一次和她打了照面,比照片上的要更利落精致,也很直接,一进门,踹了一脚梁书舟,“你潇洒,累死老娘我。”
梁书舟笑,稳坐如山。
再过了半个月有,天气冷了,梁书舟收拾鱼线的时候,突如其来说:“吉安今年会下雪。”
池学勍信不了一点,“你是雪神?说下就下?”
梁书舟大言不惭,“我是,说下就下。”
引得池学勍回头,他仍郑重其事地点头。
池学勍想了想,说:“我不爱看雪。”
梁书舟也想了想,“你爱看猫吗?我养了一只猫。”
“什么猫?”
“会后空翻的猫。”
“……”
回去吉安前,梁书舟答应了带她去看徐郅。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安静极了,一个人坐在病房里,背影瘦削孤单的差一点就要别人同情他。
“他……”池学勍犹豫了很久,“姐姐……不是第一个,对吗?”
梁书舟敛下眼睫,看向玻璃中她的倒影,声音十分冷静,“对。”
飞机平稳落在吉安,来接机的只有池棠霖,韦安先一步回国,说是公事繁忙。
池学勍怔了一下,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打电话的某人,他正目不转睛的望向这边,浅浅笑了。
秦楮说,徐郅是在同一天跑的,然后从这个世界上就此蒸发。
他们谁都没有再去深究,只知道心底的一块石头沉重的落下来。
快要十年,池棠霖再次和池学勍比肩而立,站着父母的墓前,她说:“我很想爸爸妈妈,也很想你,我爱爸爸妈妈,我也爱你,只是我更——爱我自己。”
池学勍没有应话,只是微微侧头,靠在了池棠霖的肩上,“接下来要做什么?”
池棠霖:“我还是会去找韦安,你呢?”
“我在这里,还是在这里吧。”
梁书舟回梁家的那天,池学勍正在中介的陪同下看几家店面,他电话打来的时候,池学勍正走到窗前,临着江面,水波粼粼,一条肥胖的大红锦鲤一跃而起。
“在哪里?”
“在看鱼。”
鱼?梁书舟当下明白,“是看到江边的那一家店了?”
“是啊,这一家好像是最好的。”池学勍不得不承认,“梁先生名下的房产当真不少呢。”
被她猜到也不算惊讶,梁书舟闻言一笑,“还挺抢手,池小姐打算出多少租金拿下?”
池学勍乐了,“是你的,我还要花钱?”
“当然,你不花钱,到时候我人财两空怎么办?”
电话里听他的语调似乎是很高兴,池学勍敲了敲玻璃,“那你这意思,我还得把价往高了抬?”
“听上去不错。”
池学勍毫不客气的称呼他,“资本家。”
梁书舟婉拒,“等明天进了公司再这么喊我吧。”
“那现在呢?”
“现在?叫声好听的来听听。”
池学勍听了皱了皱眉毛,骂他,“王八蛋,我可不会付给你超过市场价的一分钱!”
书店开业的前一天,池学勍把在书房写的一幅字挂在了进门最显眼的横梁上,上边笔走龙蛇,梁书舟双手背后,抬头逐字逐句念道:“书非借,不能读也。”
池学勍点头,在他一旁有样学样,念了书中的另一句,“非独书为然,天下物皆然。”
出自《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