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夏季傍晚的天儿还闷热着,念薇失魂落魄的又躺回了大方床,她颓靡地哈腰换了一身奶黄睡衣,脚踏一双巧克力色拖鞋。她于痛苦与悲伤中还不自觉惊叹于一排排拖鞋让人眼花缭乱。
张妈又急匆匆赶来,依然俯首帖耳,一副万分谦卑又傲慢的样子,“太太,请务必吃晚饭,否则先生会责怪。”
“我今天什么都不想吃,你跟你们先生说,我吃过了。”
“不行,先生什么都会知道。”老婆子的头像是挂在领口上,下巴扎进锁骨里,口气却不依不饶。
“好好,我知道他有千里眼,他的千里眼就来自你——”她差点没说出“来自你这条忠犬”;她从软床上跳下来,奔到厨房桌子前站着就开始吃。
已经不知道菜肴是何滋味,只是一边吃一边咧开嘴,嘴周围都是大颗的眼泪。她不敢出声,只是把泪与汤水都往肚子里咽。
“吃上了!”
雄浑有力的男腔传来,墨然彦一身黑色轻薄风衣,站立在距离饭桌几步远处。
念薇有意举起圆碗遮挡眼泪,知道一切来不及,会被发现丑态。
墨然彦出神地望着默不作声好像当他不存在一样的女人,他知道她的沉默是由于她的倔强——她不想说眼肿的由来,她想静静度过现在的苦痛。
墨然彦没有戳穿她,而是从冰箱拿出一瓶进口饮料,恭敬地从方形饭桌对面推过去,一只手手心向上示意请她喝。念薇也没抬头,继续耷拉着眼皮看菜,用筷子一颗一颗往嘴里塞绿豆子。
当看到面前的白盘子红碗都空了的时候,念薇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处全是怪味直逼入鼻孔,她躬身跑进一楼的卫生间,蹲便池前大口吐了起来。
就当她鼻子眼里全是污秽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她还以为是张妈,她接过厚厚的卫生纸在脸上乱揩一通以后,还不知疲倦地呜咽,直到一只大手摁下便池开关她才惊醒。
只见男人已经换了一身淡蓝的清凉睡衣,他脸上丝毫没有平日在公司时候使人吓得发抖的威权,而是微笑看着她,柔声说:“你洗洗脸别哭了,晚上该睡觉了,来让我抱着你睡。”
念薇不理会他,就像他是透明的幽灵游荡一般,用香皂继续搓手与脸。
墨然彦看不下去了,依然急躁地说:“念薇!跟你说话,我在!还有啊,你怎么粗野习性不改?!你要用高档护肤品去洗脸,你怎么总用一只香皂解决问题,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脸?!”
“什么啊!你给我滚出去!你这个老扒皮!出去,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这是女士在用的地方!”她一边说一边推男人宽大的背脊,“嘭”地把门合上。
念薇慢悠悠洗脸又洗澡,之后躺在一片“蓝海”中央;米黄皮沙发上的她安闲地合上双眼。
墨然彦坐床上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来,害怕念薇浴室自尽,飞速跑下楼后的他舒了一口气——人在蓝色灯光里躺着,他忽然感受到惯性当中生出的懦弱,已经被念薇占据。
他头一次无意识地卸下重担,就算是得知失而复得了一桩生意,都比不了当下的愉悦感觉。他也是头一次学着仆人们静悄悄走路的模样,下楼将辉煌夺目的灯光一盏盏遥控熄灭,只剩下一点昏暗,他想留着这点光亮去观察念薇。
他不由自主伏下身子,眼睛不眨动一下,轻轻把一只有点晃动的神经质的手糊念薇朝外的一面脸上,陶醉于他手掌里的恒温。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和一只皮娃娃十分相像,合上眼睛躺着,两腮向上凸起的肉也像皮娃娃,要怎样做和怎样说,才能和皮娃娃永远不分离,彻底得到她?”墨然彦由微笑转为苦闷,想着。
他再也忍不住似的把沙发上睡着的她的头扶自己一只肩头上,念薇睁开眼怒视:“你干嘛?是不是想吃老娘豆腐?”
墨然彦惊慌地眨眨眼睛,想:“怎么回事?她怎么和从前的小绵羊截然不同了?难道她原谅了那个负心汉?”
念薇披头散发,乌黑秀发垂到脖子前,她瞪大眼睛毫不畏惧地说:“墨然彦你听好了,当初你就是要我来给你做保姆的,最多还有个什么家庭办公的随身秘书,总之,我拒绝与你□□,你听清楚了吗?”
“什么?你应该知道我有——”墨然彦目瞪口呆。
“有什么?我已经跟司徒兆云一刀两断了,我的未来幸福家庭都被命运给毁了!我还怕什么?!你离我远点!”她一只光着的脚毫不客气地踢他一只□□上,男人“扑通”落在印着巨大英文字母的纯白地毯上。
地上被踹的墨然彦并不罢休,使出全身的力气就要压向她,这次女人也丝毫没有继续示弱的意思,将指甲嵌进“进攻者”眉毛下的肉皮里。
“啊——!你这个疯女人!”墨然彦凶悍地吼道,一声闷雷响彻豪宅。
念薇像变了个人似的,将小拳头捶男人脸上,这一捶,倒是一点都不疼,反而让墨然彦觉得,更增添几分□□上的情趣,只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