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念薇第二天穿戴十分整齐，把最贵那条五百元的米白连衣裙也挂身上，她由于太瘦，即使是显露身材的裙子，也总有挂上去的感觉，走起路来腰间领口处处灌风。

她走到那天与吹姐和男友进的房间门口，有些颤巍巍的停住了，她手腕擦擦额角的汗，又怕脱了妆，小心翼翼地手指关节叩门。

只听见里面铿锵一声：“请进！”

念薇走投无路般地缓步出现，脸上浮现一丝尬笑道：“张总，请问余下的款子您什么时候付？”

“余下的款子？哼——，嗯嗯，你什么想法？”广森公司的业务总经理口里衔着根香烟，眯着小眼睛像算计着什么，盯着对方道。

“我想这次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我想——离职。”念薇的眼睛不敢看向对方，有点低着头说，肩膀一抖。

“是这样，女士，你现在离职会引起广袤公司怀疑；我们不是不让你走，是你得继续做事，时机成熟以后，你才能走，我们还能给你超过余款的款子，再多个二三十万不成问题。”说罢他朝烟灰缸点点手指缝的烟。

念薇的脸色憋得通红，人也有点发抖起来，她想到都是由于“惧怕”，都怪“惧怕”，所以被墨然彦羞辱。于是她目露凶光起来，瞪着眼球直视摇椅上神情嚣张的胖男人，厉色道：“姓张的你听好了，我已经把你说过的每句话，包括你们联系我的中间人的所有通讯记录都保存了下来，我现在单方面和你们广森公司解约，否则我们兵戎相见！”

“哎呦！你这小娘们儿有点儿意思哈？我最宠的五奶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你是威胁我了？”他嗔怒一张肥头大耳的脸，从肚子深处发出教训的狂怒。

“我威胁你怎么啦？我威胁你怎么啦？！你要是不给钱，我还打你你信不信？！”念薇上去拿起一叠打印纸丢向老胖墩的方圆形状头顶。

这个张总平时只要一沉着声音训人，世人没有不惧怕的道理，他头一次遇见这么刚烈的小娘们儿，心里又纳闷儿又有点忌惮。

他一下子展开了那张黄肉蛋脸，嘿嘿笑说：“好了，念薇小姐，我们商量一下。嗯，你看这样好不好：那个，尾款我们不给了，以后的事情你也不用再做了，由于你的违约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就算一笔勾销，你看？”

他悠悠补充道：“念薇小姐，你别忘了你可是商业犯罪人员，万一捅出去，你是受害最多的。”老头子颇有些得意地望着念薇毫无血色的脸。

“二十五万，不可以少。”念薇把她能用的坚定都拿了出来。

“五万！”老头子一张五根手指，手心朝向念薇。

“没有更多了，小姐。如果你再要，我们一分都不给，看你愿不愿去享受一下牢狱之灾？”他悠闲地左右晃晃大猪头脑袋，看着念薇道。

女人此时脊背汗湿，她怕对方看出她的软弱一面，就要对方立刻给钱。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通过吹姐拿钱，而且只拿了四万回来，中间一万说是吹姐的提成、介绍费。

念薇哆哆嗦嗦地坐床沿上，她此时也看不见对面的大衣柜了，也听不见耳边蚊子的嗡嗡叫。胸前的水成片，一脸的汗也成小河一样泪水一般流淌。她害怕极了，低头看手里的一把钞票。

闭上眼又开始是墨然彦那张骨骼突出的脸，她似乎可以肯定，并非因为想摆脱眼前的一切去要钱，而是为了……为了不再出卖墨然彦？

漂泊无依的生活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自从跟了司徒兆云这个白净面皮的男人，就没有过过一天心放肚子里的日子。

在这座城市另一个小角落，一个男人在啪啪打着电脑键盘，头上塞上黑耳机，神情十分专注。

“喂！归言！你出去找事做了吗？”一身大红袍子的女人抬起脚踹踹他的屁股，“你这腚可真的是大！”

“啧！别闹！哎呀，我说你别闹！”他一只阔手一捏女人白细的脚脖子。

他扭过头，拔下耳机道：“没有。找了几家，好像有个售楼处看上我的大个子了，有意招聘我，但是我不确定。”

“你别去了。我跟你商量一下。你去哪里打工，万一被我公司的同事碰上了——”陈欣然见对方面色不对，慌忙补充道：“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没有必要。”

她亲昵地站起身弯腰，两只手搭男人肩膀头上，十个玫红指甲艳丽夺目；垂头亲近他的耳畔道：“是这样，你在家玩游戏赚钱吧，我相信你可以的！嗯？”

归言转头向电脑屏，轻声回应：“唉，好吧。可以。出去打工也着实是辛苦，我打游戏有时候也能赚不少钱，”他打个哈欠，“有时候也能赚不少钱。”

“死相你！头转回来，命令你把我抱床上去！”

“你这个人！又想了是不是？好好，看我这一会儿发挥功力！”他就抱女人到大床上，一头浓密的黑发往上竖着。

“墨总，这是您要的材料。”

“喔。”黝黑面皮的中年男人抬脸盯着女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