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驿站昏暗潮湿,周围有锦衣卫把守,庄庆的尸体平稳安静的躺在白布下面,赵氏跟着沈南风进去,她的儿子,则是由林西洲在驿站后花园照看。
赵氏步伐轻盈,跟在沈南风后面,心中即便有千遍万遍害怕,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可能躺在里面,害怕胆怯的心情也逐渐安稳下来。
尸体被白布盖上,沈南风命人把白布掀开,赵氏看着面目全非的男人,身上还穿着她为他亲自挑选的衣衫布料,慢慢走上前,跪在地上,伸出的手又收回,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只是流泪,泪水从湿润的眼眶流出。
静谧的地牢传出女子哭泣声,沈南风早已把准备好的荷包归还给赵氏,赵氏接过荷包,沉甸甸的,打开荷包,里面还有庄庆结算的工钱,一分不少,全数在这小小的荷包里。
“当初说好的,你要让我过上好日子,现如今,你怎么就离开我们了。”赵氏抱着荷包,她的丈夫为了不再让他们风餐度日,为了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没日没夜上工,到头来,等来的却是自己丈夫冰冷的尸体。
赵氏早已哭的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在坚强的女子也经不住这屡屡平凡打击,丈夫逝去,自己又被陌生男子殴打,沈南风想着,如果庄庆还活着,定然舍不得自己的夫人掉一滴眼泪。
他不会安慰人,只是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赵氏,半蹲在他身侧,道:“庄夫人,请节哀。”
手帕没接,赵氏的哭声的戛然而止,愣愣的转过头看他,哽咽道:“沈公子,我知道您一定是大官,请您一定一定要抓住凶手,我就是一介妇人,做不了什么大事,只求公子查明真相还我们一个清白。”
她边说着,身体直接扭了个方向,跪向沈南风,一下又一下的给他磕头。沈南风连忙把人从地上拉起来,道:“庄夫人,您这是又何必呢,不用您说,我们也会查明凶手。”
赵氏道:“嗯,我信你们。”
沈南风问:“可让孩子来见见自己的父亲?”
赵氏回头看着庄庆,道:“看看吧,过了今天,想必再也见不到了。”
得到回复,沈南风差使人去后院让林西洲带着赵氏儿子带来,林西洲牵着孩子的小手,小小的,很暖很软,跟在她身边,生怕周围的哥哥把他抓走,深处灯火通明,孩子远远看见自己娘亲礼里面抹泪。
立马松开林西洲的手跑进去,跑到赵氏面前,抓着她的衣衫,昂着脑袋问道:“娘亲娘亲,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娘亲了?你告诉阿折,阿折帮娘亲教训他。”
“阿折,别胡闹,娘前没有哭,娘亲只是给风眯了眼睛。”赵氏低声哄着儿子,示意他小点声音,牵着他的小手走到庄庆尸体身边,耐心道:“阿折,这是爹爹,快,叫声爹爹。”
阿折不懂,却还是照做叫了声爹爹,青涩稚嫩的嗓音瞬间让赵氏溃不成军,抱着孩子的身体,把脸埋在粗糙的衣衫里。孩子懵懂看着安静睡去的男人,歪了歪脑袋,学着他爹以前哄娘亲那样哄着哭声哽咽的她:“娘亲乖,不哭,阿折现在是大孩子了,会像爹爹一样保护娘亲的。”
小手一下一下拍着赵氏后背,像个小大人哄着自己娘亲。不远处,林西洲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终究万千言语化为乌有,没了以往吊儿郎当的劲儿,转过身走出地牢。
“庄庆是个好父亲,好丈夫。”沈南风跟出来,神情肃然,跟在林西洲后面走到后院凉亭坐下,接着道:“阿折被教育的很好,很乖很听话。”
林西洲将二人面前的茶杯斟满茶,道:“阿折看起来也不过五岁孩童。”
沈南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是啊。”
宫里五岁孩童早已晨昏起来,去尚书苑读书习字,吃穿用度从不发愁。沈南风看着闷不做声的林西洲,静言不语,端坐在他对面,凉亭边的桃花吹过,霎时霎落,如同山茶海棠,美艳动至,晴如冰雪。
“怎么不说话了?”他道。
林西洲放下茶杯,道:“能说什么?”
什么也不能说,先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证据,沈南风却道:“你变了,变得没有先前风言风语,没大没小了。”
闻言,林西洲笑了:“是吗?原来我在你眼里竟是这样的。”
沈南风也笑了:“并非如此,在下只是从未见过像姑娘这般不拘繁缛规矩的罢了。”
她问道:“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他道:“不曾有。”
她道“那公子今年该有十八了。”
他失笑:“林姑娘,你怎么忽然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了。”
她也跟着失笑,语气有了五分认真:“我操心的可不止你一个,就连裴大人,沈洄他们,我都操心。”
他道:“原来如此,林姑娘这是把我当自己人了。”
二人难得不拔刀相见,相谈甚欢的在庭院里畅聊,直到地牢里的人来报,赵氏母子已经回去了,等沈南风和林西洲赶出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