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第七天
原缘怒气冲冲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里面的声音微弱,叠的整齐的被褥倒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子里被她敏锐捕捉,同时还有含着痛意的颇为耳熟的闷哼,原缘大脑飞速运转,一张又一张面孔出现又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冷漠精致的眉眼,记忆里的声音逐渐和眼前的音色重合到一块儿去。
原缘倒吸一口凉气,胡乱把挂坠套回脖子上,冲进了卧室。
地上被褥凌乱,上面还印着一只灰扑扑的脚印,床上的人背对着她蜷缩着,细瘦的手箍着脑袋握成拳,颤抖之下还能看出点暗红色的斑驳,身上隐隐约约的冒出黑色的不详雾气。
原缘顾不上她昨天新洗的被褥,走上前时还因为有些碍事又补了一脚把它往旁边踢了踢,却也不敢离得太近,双眼跟x光一样上下扫描。
他身上的黑气感受着有些熟悉,不像是秽气,倒像是……原缘猛地一顿。
像是那天守在鬼林入口的石头上带着的微弱气息。
金鹏身躯颤抖,将自己窝成一团,也不记得谁说过这是个极没安全感的姿势。衣服在绷直的状态下显出他嶙峋的骨骼,深色的衣物上在短时间内缓缓被什么染得更深,渐渐浓郁的血腥气传到鼻尖,原缘牙疼似的扯了扯嘴角。
原本以为之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原缘还有些可惜来着,她对金鹏的印象不错,也天马行空的想过等梦魇魔神魂归天外后拉着金鹏回归离集感受一下归离美食补补身子,但万万没想到再见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原缘缓缓凑头过去,金鹏除了最初发出过几声低不可闻的动静之后就死死咬住了嘴唇,此时下唇被咬的血肉模糊,血珠顺着他面如金纸的脸侧滑到床上,染出点点红梅,他眉头皱的死紧,一律黑气缭绕在额间紫色的菱记上,看着就跟浮舍所描述的、被梦魇缠身的症状符合。
原缘看了眼被撞得掉了半面儿的窗,暗道好歹不是半夜闯进来的,不然她睡得迷迷糊糊真可能应激起来一套把这位状态相当糟糕的夜叉带走,她看看金鹏痛苦的面色,和越来越浓重的黑气,犹豫了一下将手贴上了他的背。
手感相当差,不知道的还以为衣服下只剩一具骷髅架子。
见金鹏没什么过激反应,紧皱的眉头也略微松了松,原缘舔了舔唇,从手链里翻出来一个瓷瓶来,上面还被人贴心的粘了标签,正是走前归终给她的清心丸。
她之前闲的没事好奇磕了一枚,小小的药丸大大的苦涩,一颗就差点把她送离千里之外,现在拿在手里舌根都发麻。
反正没有副作用,原缘索性倒了五六颗出来,费力扒拉金鹏的嘴,结果这人牙关死紧,说什么都不肯松,她绞尽脑汁去学曾经见过的母亲哄高烧孩子吃药的场景,贴在脊背的手轻轻抚摸。
“乖啊,吃了药就不疼了……不是,你别咬了再咬嘴唇都咬掉了!”
也不知道是疼痛稍减还是听见了她的话,金鹏眼睫微闪,终于松了劲儿。
原缘眼疾手快把手里的一把都给他塞进去,怕他嫌苦吐出来还顺手捂住了嘴,手心沾了他唇上的血,一片黏腻。
好在金鹏没真把药吐出来,虽然眉头一瞬皱的更紧了,但东西一塞进去就见他喉结滚动,竟是直接咽了下去。
原缘检查之后发现他真一口气吞下去了之后相当佩服:换成她别说重伤昏迷了,就是差一口气就要驾鹤西去都不可能这么痛快吃下去。
一把药丸的效果显著,不过两三分钟,他周围张牙舞爪的黑气就淡化消弭,原缘小心挪动了他一下,将他后背的衣服裁了下来,只一眼就让她又吸了一口冷气。
这人后背上是纵横交错新旧不一的伤疤,上面还布满了刚被他崩裂的数道伤口,右肩胛处一道贯穿伤看上去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已经发炎了,还有化脓的倾向,正缓缓淌着暗红的血。
原缘打了盆水,将腐肉剔除、上药包扎,全程昏迷在床上的人动都没动,估计疼的受不了了才发出几声闷哼,猫叫一样,刚飘出唇齿就散了。
等原缘满头汗的将绷带尾端系了个蝴蝶结收工的时候,外面天都彻底暗了。
她一边收拾满屋狼藉一边在心里吐槽梦魇魔神果真不干人事。
原本以为她只是不让人吃饱,现在看来还让人带伤上战场——那贯穿伤看样子就有一段时日了,算算日子,最有可能是她们相遇前那两天;剩下的伤口倒很新,一看就是这几天填的。
原缘唾弃:呸!虐待童工的无良老板必须被挂在岩枪上!
金鹏的状态稍微稳定了下来,被原缘摆了个不会压到伤口的姿势,她将地上的薄被抖了抖盖在他身上,捞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随手摸了一块马克修斯做的米糕啃。
还好储物空间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不然这东西早就长毛了。
填饱了肚子,原缘盯着金鹏睡梦里都不是很安稳的脸,一边伸手给他顺毛,一边思考后路。
她的做法任性又危险,金鹏醒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