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得乱七八糟,散落一地。荣绮跑了过去,一边教育着一边弯腰拾着粮草,又仔细地把粮草捆起扎成一垒,摆放清楚。
宴殃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如今这般自己倒不知足了,贪欲在阴暗角落里疯狂生长,他也不会阻止,只有贪恋才能让他活下去。
荣绮真好,他想着。
他们如今是朋友了,宴殃一路上又气又笑,就像苦味回甘一般,欲罢不能。帐营内嗡嗡叫声恼人,宴殃停下脚步,冷漠地朝它看了一眼。
他进来了,所有人包括看守的士兵都离着他远远的。见识过了他的可怕嗜血,不可能面不改色的与他相处。他也不怕荣绮进来,里头没收拾清楚的野草,也染上了血色,像是凛冬里盛开的红花,一朵一朵它诡秘又阴幻。
宴殃深吸了一口气,轻啧一声,小九跑了上来,双手递上手帕,宴殃却是不要。
“不够,这里头血味不够。”
他看着小九,他阴冷的面色让小九立即垂下头,“爷恕罪!”
他嫌小九下手不重,这血都不艳了。
宴殃多年没亲自动手了,小九又是年轻的,手法自然没有刑审寺的那群老家伙娴熟,他后悔没带一个在身边了。
他坐在那群人面前,处高位者的泰然自若,那十人中已有三人遭不住,已经死了。剩下几人,用南疆话辱骂着宴殃,宴殃听得懂,但不予理会。
“现在你们想不说便不说罢。反正都要死了。”他开了口,用南疆话回他们,就像阎王爷看了生死簿,确认了他们的死期一般从容。
他说南疆话有一股祭祀的低咛,恶鬼在他身上,借着他要吃掉他们。炼狱里缺人了,它来拉人下地狱了。
“龙月郎都死了,你们南疆没有未来了。”宴殃继续说着,似乎替他们惋惜,似乎在幸灾乐祸,复杂的戏谑语气让那些俘虏心里防线一层一层崩塌,没人告诉他们在阎王手里怎么活下去。
宴殃见他们还是闭口不言,他哀叹一口,手指指向一人,小九见势把那人拉了出来,他惊恐不已,双目里血丝遍布,皲裂的唇纹有撕裂的冲动,他全身□□着,皮开肉绽。
就一夜而已,他生死无定,因为生死在宴殃手里定夺着。
宴殃扫了一眼他上下,“可怜。”他继续用南疆方言说着。讥笑在那俘虏眼中是死神的喜欢,死神选中他了。
光被阻隔在外头,帐营上蒙着一层光,它试图偷窥,试图进入,但它只在外举棋不定徘徊着。光真残忍....
宴殃用指尖扣着他胸前的鞭痕,血肉模糊下鲜血新鲜着,他狠划下来,伴随着那人的痛苦尖叫,血痕里出现一条更加清晰的沟壑,血流成河,畅通无阻地流了出来。
“小九,这样才对。”
小九递上手帕,宴殃擦拭了手指,留下了一句教导便走了。
小九在后,毕恭毕敬,“是,干爹。小九受教了。”
宴殃出来时,暮色渐暗,半圆的太阳像是某个神仙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在玉盘上被打翻了下来。它的糕屑洒满在了人间,有满足的感觉。
他半眯着眼睛,他在期待黑夜的来临。远远的山脉镶嵌着金边,很快银水会镀上去专属于黑夜的图腾。
“很美吧,这里的日落。”程英出现在了宴殃身边,他心情不错的样子。
宴殃点了点头,这里的星星很大很多,满满的充斥在整片天空,他更喜欢。日落的颜色太华丽了,沾染不得,霸占不得,但神就可以,譬如荣绮的战袍便很像日落的颜色。
他想到便笑了。程英看着这位大人露出了很幸福的模样,想来他也是性情中人,触景生情。
宴殃笑得半阖着眼,问道“将军穿战袍很帅气呢。”眼里的情意像日落一般华丽。
程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将军选这个颜色的时候,我记得老将军还骂了她。说太招摇了,敌人一下子便能锁定她,简直是活靶子。”
程英回忆说着。
他一说到荣绮,宴殃便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程英继续说道“将军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她说,她就是要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看到她一个女子如何斩下敌方头颅,见证着,让那些瞧不起她的狗屁哑口无言。”
她说,女子本就是沉默的存在,她要光鲜亮丽的,大胆的,证明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