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心意
郡君才能乘坐。
是以谢笙早起赶到晋宫,还要面临八百米长跑都不止的长途跋涉。
但是,她显然不是老实跋涉的人。在中年女侍领路走过几个宫道来到内宫之后,作为娇弱寡妇的谢笙眼睛一闭像是要晕倒的样子。
女侍无法,只好允了阿霜背着谢笙往前走。若是要顾左右而怜悯宫人,恐怕谢笙还没见到公主就累倒了。谢笙是很有这副身体的体力的自知之明的。阿霜久经训练,表示这点重量轻的跟羽毛似的。
天光乍亮,除了薄薄地一层日光,就是宫道上点燃的宫灯的亮光了。
谢笙趴在阿霜的背上,听着阿霜浅浅的呼吸,有些昏昏欲睡。
正当谢笙迷迷糊糊之际,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击掌声。
内宫森严,来人一定是非常特殊的。
她睁开眼睛,望向前方的步撵。
金色螭纹。
是储君的标志。(此处是私设,架空仪制)
太子萧濯。
阿霜静静地停下,放下谢笙,三人和女侍一起侧立在旁,为储君的步撵让道。
寂静的宫廷内,眼下只有步撵行过的声音。
步撵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谢笙听到一个轻缓的声音道:“此时露重寒凉,且快些行去罢。”
确实是储君的君子之风了。
远去的车辇上,太子萧濯垂目端坐,倏地开口道:“还是没有消息吗?我要你们寻的人。”
他话说得轻缓,却引得周围的内侍一颤:“回禀殿下,并无。”殿下每天都要问这个问题。
萧濯听到一如既往的回答,也并没有失望的神色,只是合上眼:“走吧。”
早晨的风极其寒凉,储君持重地坐在步撵上,仿佛一座不曾睁眼的佛像。
待储君的步撵走远后,女侍才松一口气。
不知为何,这位太子虽然温文尔雅,却积威极深,让人不敢窥视。
谢笙望着阿霜有些颤抖的手,以为阿霜是害怕,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拍:“醒神。”
阿霜如梦初醒,继续背着谢笙向前走去。
虽然是公主传召,但是进宫理应要先拜见中宫。
谢笙被领到了凤翎殿外,并没有等候多久,就被德明领进了内殿。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面上也带了些慌张,旁人看了也只觉得是初入宫廷的恐惧罢了,谢愔也是这么想的。
多年不见,她这个妹妹也没有什么长进。
谢笙行了一礼:“拜见圣人。”
得到谢愔的示意,女侍赶紧来扶起谢笙,只听见谢笙的阿姊说道:“何必如此多礼。”
她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大晋的圣人,谢家的大女儿。
谢愔长得是明艳大气的风格,穿着华贵的衣饰,却丝毫不压人,愈显得富贵逼人,好似盛放得极其明艳的富贵花。
她只克制地看了一会就收回目光,被女侍引到身边坐下。
谢愔一个抬眸,周围的大部分女侍和内侍被屏退,只留下一个梓黎。
待他们走后,谢愔才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也换了一个语气:“你怎么如此不中用?你那夫君去了就只会哭哭啼啼的,让人欺负到眼前了。好歹还知道找人传消息给我,也不至于蠢钝到家去。”对着自家妹妹,她显然是不端着的,一顿输出,连“本宫”都不自称了。
谢笙愣愣地听她恨铁不成钢地一顿输出。
倒有生气,就是一阵恍惚。
她在以前的世界,担得上“亲缘淡薄”四个字。父母整天吵架,和她也亲近不起来,她接触最多的反而是学习和朋友。亲情这个东西,在她的人生中好像始终是缺席的。
谢愔还在数落着,却看到自家妹妹的脸上露出微笑。
给她笑愣了。自家妹妹不会伤心过度傻了吧?
正犹疑着,就看到谢笙哭了起来:“阿姊……”
谢笙发誓,这不是她想哭的,应该是曾经谢笙的残念。
或许,口口文中不起眼的炮灰,也有自己的遗憾和痛苦吧。遗憾没有好好跟阿姊道别,遗憾自己对不起阿爹阿娘……
谢笙从前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就是性格安静胆小了一些。谢愔是知道的,她看着面前哭着的妹妹,恍然间又看到了小时候伤心一定要和阿姊抱一定要和阿姊睡的小跟屁虫。
后来她长大了,越发沉静了,嫁人之后,一个在深宫内院,一个在官员深府,很难有相见的时候。
久到她都忘了,曾经的自己也是疼惜这个妹妹的。
是什么时候忘记了呢?
大概是她含泪被官家选中,决定除了谢家,她再不会为任何东西停留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