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
着若能够拿到风月楼的账本就好了。如果要拿,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手。于是她给阿姊写了小笺,询问谢家有没有可用之人。霜娘身手敏捷,有苗女的血统,擅长暗杀追踪,是最合适的助手。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趟还有意外之喜。
风月楼重要客户的名册。
这样的名册藏在暗匣里,本不那么轻易可以拿到。可惜霜娘术业有专攻,在翻账本的时候发现了重要的机关。她当然不会蠢到直接拿走,但是半刻钟的时间也足够将名册上前几页的人记住。不拿走名册,只拿走了账本,伪造出账目被烧毁的痕迹,还顺走了各个房间一些小财物,也是为了让风月楼幕后的人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寻常的贼人见财起意的纵火,而并非是掩人耳目。
谢笙收回思绪,接过霜娘默写出来的一页名单。她看到最上面的眼熟的名字:
太子萧濯,还有她的小叔子,陆珩远。
这两个人,就好像天边的皓月和地上的尘埃,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现在却出现在同一个名册上。
太子萧濯,是这篇文里少有的不是女主的后宫之一。如玉如琢,君子端方,他在原作中被女主钦慕,却一心为国为民,是大晋合格的储君。就如同他名字里的“濯”字一样,好似一个顶顶干净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会和不敬兄嫂、不学无术的陆珩远联系在一起?
倏地,谢笙觉得并不是巧合,而可能是牵连甚广的事情。
“没有记错的吗?”她看着名单上的“萧濯”二字,问道。
霜娘也注意到了这名册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但她还是坚定的回答:“奴确信不会记错。”
心间一颤,谢笙隐隐觉得似乎是触及到了这本口口文文字描写之外的世界。
马车停了,她们平安无事地回到了青霄观。
只是夜色已经深了,青霄观除了门口的引路灯笼之外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不晓得有没有人应门。
打发完车夫回去,苏合提着灯笼引着路。
夜风习习,即使几近夏日,夜风中也带着那么几股凉意。苏合暗自责怪自己没有白芷行事妥帖,忘记给姑娘准备御寒的薄披风。
走近了,才看到厌云坐在道观门口,抱着一个白色的披风打瞌睡。
见到光亮,他睁开迷蒙的眼睛:“你们可算回来了!”说完跳下台阶,把披风递给了苏合,“公子说了,女信士应该会回陆府,猜想会回来得晚些,命我在这里等候,夜风冷冽,姑娘仔细些别受了凉。”他回想起公子那把关怀的话说得公事公办的语气,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苏合愣愣地,倒是谢笙回了一礼:“烦请小公子替我多谢道长。”
厌云对待美人一向是乐呵呵地:“姑娘无须拘礼,唤我厌云就是!对了,厌云就是我的名字。”他又想起来,“对了,我带你们抄近道,也免得被观主那老头发现你回的这么晚不许你出去了。”
谢笙颔首,又要说谢,见着少年郎热情的样子,又咽了下去。
苏合反应过来仔仔细细给她披上披风,一行人便跟随厌云进去了。
这条近道便是绕过主观,从偏院穿过,正好路过道长的厢房。
为什么知道这是道长的院子和厢房?
谢笙闻了闻和被救那天迷迷糊糊靠近了闻到的冷梅香一样的庭院里香气,这些香气俱来自已经落得差不多的梅花,梅花瓣都零零散散落在地上,有些零落成泥的美。不过,此时的香气比那时更显荼蘼。
想罢,她又暗自感到冒犯。道长是修行之人,她怎能随意猜想他身上的香气呢?
刚好行至一扇木窗前,木窗下对着石子铺的小径,因此谢笙走得有些缓慢。不期然间正望见一道被烛火映照出来的颀长身影。
道长好像在抄写道经?
她停住了脚步,见那道身影放下笔,朝窗户望来。
明明隔着窗棂纸,她却感觉那束目光好像穿透过来,径直投射到她身上。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多谢道长。”不管是救命之恩,还是今夜的记挂。她的声音很轻,拂过梅花已经凋谢的枝头。
似乎没想到她会开口,那个身影顿了一下,半晌,轻轻颔首。
谢笙行了一礼,便加快了步伐离去。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她似乎是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窗户被支开的声音。
确认女子已经走开后,道长走到窗户前,支开窗棂,只看到女子披着略显宽大披风的背影,浅色的裙边在披风下若隐若现,像是扰乱这平静夜色的涟漪。他看了许久,合上窗扇。
窗户已经合上了,手却触到窗棂纸上的一处。
那里正是女子刚刚身影所投射到的地方,仿佛带着莲蕊衣的香气和轻柔的温度。
他轻叹一声。
原来,清修多年,他也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