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声道:“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府了。”
何遥也跟着起身:“姑娘,我送你。”
两人一同走出逢春舍门口,许熹言转身对何遥道:“就送我到这里吧,你先去忙店里的事情。”
何遥道:“是。”
许熹言刚准备踏上马车,余光却瞥见对面有一人在直直站立着,仿佛在注视着她。
目光让人难以忽视,许熹言回望他,看清楚他的面容后,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大石落定之感。
果然是他。
一身青衫,如竹临风,雅人深致,在周围景色中鹤立鸡群,格外引人瞩目。
许熹言刚平复的心情不一会又紧绷起来,她想起了醉酒时对他做出的事情。
许熹言佯装平静转移视线,面不改色地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远离了逢春舍,许熹言才吐出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给他什么交代。
行至半途,乌云翻滚,狂风急骤,猛然下起了暴雨,来势汹汹,令人猝不及防。
许熹言道:“这雨势太猛,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车夫旋即在一家茶馆门前停下,惜月淋着雨冲进店里借了把伞,出来接许熹言进去。
许熹言刚在门口站定,拂了拂身上的湿气,一抬头便看见有一人破开雨幕来到她身边。
雨水打湿了他的鬓发,眉眼似被雨水冲刷洗涤过,清透明亮,显得干净又纯粹。
他仍然是那身青衫,身姿挺拔修长,站在她身旁,目不斜视。
又是他。
罢了,许熹言内心叹了口气。
不如当面与他讲清楚罢。
她侧过头对江浔之道:“江公子,我有事相谈,可否请你进内一叙?”
江浔之低头望向许熹言,轻轻颌首。
………
眼前的茶汤冒着丝丝白烟,许熹言询问过江浔之后,选用的是上好的银针白毫,汤色浅淡,味清甘醇,很是爽口。
许熹言摘下了帷帽,与江浔之相对而座。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喉咙才开口道:“上次在天香斋如此唐突,还请公子见谅。”神色诚恳,语气温和,还带着淡淡的羞赧之意。
江浔之闻言眼神一暗,她这是要与自己撇清关系。
“无妨。”他沉默半晌,最终只道出了这么一句。
许熹言伸手给他添茶:“这杯茶便是算作赔礼了,蒋公子,请用。”
银针白毫,一杯价值百两,此礼倒也不算小气。
江浔之无言饮下。
“许姑娘,你可曾记得扬州之行?”他终是不甘心道。
许熹言深深望了他一眼:“记得,蒋旬。”
江浔之苦笑道:“若说唐突,应当是我先冒犯了你,你之前说不想再见我,我却仍出现在你面前………”
许熹言打断了他,“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何必再谈,我们都应该重新开始。。”
江浔之执拗道:“为何?那我偏不可呢?”
许熹言淡淡道:“随你,要如何是你的事情,接不接受是我的事情。”
江浔之终于面色灰败:“好……”
………
雨后初霁,拔云暏日,河岸边的杨柳泛起了新绿,地上水洼深深浅浅,江浔之持伞踱步于岸边。
斜阳刺眼
临墨临砚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看向大人萧索寂寥的身影,不由得互相对视叹了口气。
江浔之目视前方,好像在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脑海中陆陆续续闪过许多片段,六年前她与自己决别的场景与今日重合。
彷徨、寂寥、无助。
江浔之第一次对自己做的事情存疑。
还要坚持下去吗?
她对自己没有丝毫感情,自己的坚持是惹人厌烦、引为人耻的。
江浔之突然感到深深的消沉。
相比于六年前,他更多了疲惫。
六年前是沉痛、心哀、悲伤。
而现在是无可奈何。
若说之前他的情意是意气与不甘,那么经过这六年的沉淀,他好像更加看清了自己,他对她的感情更加纯粹,更加如一,更加深入,如同刻在骨子里一般。
江浔之无奈自嘲,你想要别人就要给吗?
这六年来,上位之路复杂诡谲,他遇到过不少波折,是否该和以往一样,坚持坚持再坚持呢?
不论任何手段,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垂首望着河面,波光粼粼,一阵风吹过,微波荡漾,泛起阵阵涟漪。
江浔之立定许久,整个人平静了许多,他心上的褶皱似乎也被微风抚平。
他口中呢喃道:“那我们就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