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木身花脸四更戏起

今晚的夜，似乎太过于漫长了。

月光倾泻，那些被土壤掩盖的，在月色下一目了然。残肢断臂半露在空气中，几乎是一瞬间，巫妘以为是活人的手臂。

谢尘雾屈膝下蹲，柔顺的马尾从肩膀一侧垂下，遮挡住他的侧脸，余留若隐若现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

他拨开稀少的土壤，拿起一块残肢，摩挲片刻，得出结论：“是木偶。”

巫妘心中一惊，提着裙子蹲在谢尘雾身侧，在这层残肢断臂下，似乎隐约有着浓烈的色彩。巫妘伸手将土壤拨开，忽地，她手指一颤，从里面提出了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

小脑袋摸起来顺滑，所散发出的味道像是由樟木雕刻而成，五形三骨精致雕刻，活灵活现，面上彩绘色彩精致，不艳不素，恰到好处。

这才称得上是木偶，翠仙村的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又丑又吓人。

巫妘不禁摸上它的眉梢，喃喃：“好漂亮。”

谢尘雾将土内所埋住的木偶脸全都挖了出来，他行动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没一会整整十个木偶脑袋就摆在地上。巫妘瞠目结舌：“谢尘雾，这算不算刨人家坟？我们不会遭雷劈吧？”

谢尘雾神情专注，摆弄着地上的木偶脑袋：“这并不是死人坟，另外，没有雷敢劈我。”

地上的十个脑袋排列整齐，加上巫妘手中的，共十一个木偶脑袋。它们表情千奇百怪，所呈现出的气质、色彩、造型各有千秋。其中属：嘴尖眼细刻薄之貌、长眉垂目慈祥之貌、瞪眼凶残之貌最具特色。十分活神活现。

巫妘指腹划过它们的脸颊时，心中忽然划过一丝悚意，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秒，巫妘手指一顿，随后她猛地站起身，后退了几步，盯着地上的木偶面露惊恐。

谢尘雾见状快步走到巫妘身边，问：“怎么了？”

巫妘反握住谢尘雾的手腕，慌张道：“它，它，我刚刚看到，它的眼睛动了，它在看我。”

谢尘雾低头望去，目光一怔。

原本排列整齐的十一个木偶脑袋，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谢尘雾反手拔剑横在胸前，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一看，二人皆是一愣。

镇上不知何时起了层薄雾，此刻二人视线受阻，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身影，而奇怪的是，明明在模糊的雾内，却能清晰看见那块坍塌的石碑，和土壤中些许的残肢断臂。

巫妘身体紧绷，四处张望，最后翻出收好的符箓，攥在手心，她有些结巴：“谢，谢尘雾，你看得见吗？”

手腕忽地一暖，谢尘雾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抓好我。”

巫妘连忙握紧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尘雾的声音似乎有些远：“巫妘，翻出你手中的第八张符箓。”

巫妘：“我要放开你吗？”

谢尘雾：“别害怕，起火符有驱雾散迷的效果，我相信你可以使用出来。”

巫妘心中纠结片刻，还是松开了手，她看不清手中的符箓，只能一张一张数着。

第八张符箓被她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刚竖起，巫妘便感觉指尖一热，下一刻，眼前豁然开朗。

可第一眼所见的，不是期待之中的谢尘雾，而是突现一张瞪眼凶残的脸。

巫妘吓傻在原地，和那双瞪圆的黑眼相视两秒，随后，一声惨叫骤然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手中燃烧的符箓往前丢去，转身慌不择路地跑了，而她忘了这是在长街中央，周围有许多伫立的石碑。

果不其然，巫妘没走几步，膝盖一痛，撞上了一块坚硬的石碑，她顾不得停下，从被攥得变形的符箓中随便拿出一张。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熟练的手势，手比脑快，巫妘迅速将夹好的符箓往上空一抛，喊道：“绝鬼之道，留人生门，百般邪法，速速退却！煞亡！”

“嘿嘿嘿——嘻嘻嘻——哈哈哈——”

薄雾飞速褪去，同时顿起几声尖锐的嬉笑，笑声古怪刺耳，听在耳中浑身不适，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耐非常。

巫妘捂住耳朵，余光瞥见一个身影闪过，她回头看去，空无一人。

谢尘雾又不知道去了哪里，自此进入这个镇，一切诡事发生她都必将一人应对，多来一个人又怎么样！

她又气又怕，下一秒，耳旁传来一声惊起的鼓声锣声。

锣声为主，“砰砰”声喧闹震耳欲聋，忽高忽低毫无章法，曲调急促；鼓声为辅，沉闷缓慢，二人相融，形成曲调诡异，令人仿佛骤降地狱，心中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恐惧。

这调子忽远忽近，时而声远似千里之外，时而猛响近在耳边，巫妘在原地环顾四周，屏息凝神，手指又夹起一张符箓。

“台上一出戏~台下看众喜……”

一声带笑的唱腔忽起，带着悠扬空寂，在这四更夜中无比惊悚，巫妘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