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叫花子路简来的出场
时值深秋,群山萧索,万物凋零。
古人有词曰: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寥寥数语,于秋意之萧索中,写尽相思,令人唏嘘。
而这青泉山下的君和县,却因这一山之阻,坐北向南,正挡住了自北而下的寒风,故而这小小的县城及周边村落,相比别处的秋意肃杀,倒还暂时不那么萧索。
年仅十七岁的路简来,早已经是这青泉山下、君和县里,排得上名号的混世魔王了。
自从他老人家七年前随着他那师父从不笑暂居在此,县里衙门的门槛几乎都要被他那倒霉师父给踏平咯。
又兼这县太爷的独子赵思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偏偏对这明明名不见经传、除了捣蛋惹祸也压根没见别的什么长处的野小子,莫名其妙看对了眼,加上他那虽然深居简出但似乎还颇有些名号的师爷从晚意的一些脸面以及他师父从不笑掏给各家苦主赔罪的银子,因而除了偶尔被丢在牢里关上几天只求他消停几日之外,倒也没受什么别的严刑酷打。
到头来,他反倒又跟牢头狱卒们称兄道弟起来,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反倒主动悄悄溜进去,带上酒菜赌具,勾搭那些牢头狱卒们吃酒赌钱,乐得是胡天胡地。
这下倒好,以后再进来,倒不是坐牢了,而是名正言顺地回来会老友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
好在他倒也不至于犯下什么捅破天的大案子,无非打架斗殴掀摊子砸酒馆闹花楼之类,要不然,真不知要如何替他收拾这烂摊子才好。
要说他那师父从不笑,明明是个习武之人,却偏偏生得眉清目秀,唇齿分明,乍一看,哪里能想得到他是个最善舞刀弄剑的人呢?那明明便是寒窗苦读、举止谦和、品貌风流、之乎者也的一介书生嘛。那样的样貌,那样的品性,再配上那份从容的气魄与风度,即便你赞上一句“可羞卫玠,胜比檀郎”,只怕也没有人会说你夸大其词、言过其实的。
你说就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翩翩君子一般的人儿,怎么就收了路简来这样一个破落户做徒弟呢?这真是叫周围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七年来,这位“好”徒儿,不说把他从不笑自己的脸面给丢尽,就连他那师爷从晚意的名声,都快给败得差不多了。
只是,这都是旁人的观感,至少在路简来看来,那又是另一番解读了。
至少,他就从来不觉得他那个表面上看起来温吞无害的师父,是个什么好相与。
说什么从不笑为什么会有他这样的徒弟?啊……啊呸!拜托,怎么没人关心一下他怎么会遇上从不笑这样的师父?从头到尾,被强收为徒的那个人,是他路简来才对好嘛。
至于他为什么会被从不笑这个仅仅比他大七岁的家伙强迫收为徒弟,白白占了他好大一个便宜,那就要从七年前他时运不济一不小心遇上这位克星并栽在他的手里说起了。对了,那时候,他还不是路简来,而只是一个被老乞丐养大的孤儿小乞丐——路捡来。
当乞丐有什么不好?云游四海,天地为家,那才叫一个潇洒自在,那才叫一个肆意洒脱好嘛!
可是自从遇上了从不笑这位克星,他路捡来堂堂一介逍遥小子,不但从此就像是那被套了紧箍咒的孙行者,再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更是连名字都给改了,还成日里不是练功就是读书写字,这是他一个打小就要饭为生又兼坑蒙拐骗偷无恶不作的小瘪三该干的事情吗?这还有天理吗?有这个闲心,培养个什么徒弟不好?要他说,他这个师父就是脑子缺根弦,干什么都一根筋,从来不想后果的。
嗨——一不能细想,一想起来就叫人悔恨得拍大腿,长叹一声“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你说他当年去哪里撒欢□□不好,偏偏要去京城脚边的四方城作死。四方城是什么地方?那虽说不是京城,那也是天子脚下!那地方,你随便扔出去一块石子儿,砸到的人十有八九非富即贵,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无名小卒穷要饭的能惹得起的人物。可是他偏偏去了,还好死不死地因为贪看街边各色摊位上琳琅满目的新鲜玩意儿而一不留神撞上了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最好十里之外就该绕道而走——的人物。
“啪!”
完全没有防备地,一个巴掌劈面而来,打得那个十岁上下、身量不足的小乞丐两眼直冒金星,嘴角迸裂,鲜血直流。
“哪里来的腌臜玩意儿?也敢来挡管二相公的路,脏了管二相公的衫子,你那条小命只怕都赔不起。”随队的一人跳出来上赶着又踢了一脚那小乞丐,骂骂咧咧。
那打着赤膊、满满一身张牙舞爪龙虎花绣的管二相公看了看自己手背上沾染的鲜血,眉头一皱,正要发作,却见那小乞丐猛地跳了起来,像个发狂的小兽一般迎面朝他扑了过来。
说实话,那管二相公显然压根就没有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