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乍起

铁剑的寒气在苏卿颈边围绕，使她不自觉地往后一靠，却撞入他人怀抱。她抬头后仰，太子战甲入眼，微微一惊。

对面的戚璆鸣红着眼，拿着铁剑指着她，而苏卿的身后，是萧城等人。

他淡淡地开口：“若非恒王说东西落在宁小姑娘这边，我们也不会改道回来，更不会听到你们的话。”萧城声音带着疲惫，像是抽了一口烟一样。

“我……阿城，他们是咱们的仇家啊。”苏卿愣了一下，随即对萧城说着她为何这么做的原因。

萧城沉了一下，说：“我知道。”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戚璆鸣就和甘棠携手告诉萧城这件事了。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甘棠最多挺到战争胜利，班师回朝。又或许有什么意外，她提早离开，害怕这份愧疚女无法说出口，所以下定心好告诉萧城。

而戚璆鸣和她一样，虽没有那种紧迫，但既然甘棠要这么做，那他亦是。

两人私下告诉萧城时，后者一时不能接受，尔后才缓过来。他们也算半个战友，既然能够坦诚，那他也就原谅。

至于为何不告诉苏卿，是因为去苏卿这个人:江湖组织少主，嫉恶如仇，满腔正义感。认定什么，就一定是什么。不到特别之处，若有敌人，她会竭尽全力地将对方拉下马。

她果断，也武断。

所以他们准备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告诉苏卿。对于苏卿来说，家人和爱人，是首位，所以在家人不在时，她最好的劝说机器就是萧城，也是安抚她的良药。

甘棠将顾虑告诉萧城，对方同意一起说，这样也不会那么困难。因为萧城，已经在心底将她们当成了好友，是可以信任的伙伴，纵使对方是自己曾经的敌人。

“其实璆鸣兄当初追杀我们时也有手下留情吧，我和苏卿初出茅庐，论能力，是打不过你的。”

“……嗯，有些。”戚璆鸣沉声许久，才开口。

“清辞中了明王的毒，没有解药……”戚璆鸣收回寒光铁剑，抖了抖嗓子，转过身向甘棠那里走去。

他走到甘棠床边，轻声问她：“怎么样？”

甘棠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挺不过这次了，不能看你大捷了。”

“不会的，能看到。”戚璆鸣握了握甘棠的手，将额头头贴在手背上。明明面上没有表情，却好似放不下，磕不得。

时间本就不长，如今还有人夺了她的不长久。眼前这人笑着，像只是病一下，还会痊愈。

他多想这么认为，可其实是已成定局，不能了结，也做不到自欺欺人了。明天的天还会萧瑟，而他的好友甘棠，还能笑着起来吗？

若是早早的死能够让她减免病痛，他怕是也愿意，让甘棠回归黄土，和她的阿姐一起。

可此刻，他不愿。

多想手刃了身后那个满脸惊讶，靠在萧城怀里的女子。但甘棠告诉过他，那人是两条命的。不是书里的鬼怪妖人，而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

也是萧城的挚爱。

甘棠庆幸戚璆鸣手下留情，也庆幸她还能吊着一条残命活到现在。还有时间，拯救北衡士兵还有时间。

“009，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她问得，是解药。她现在没力气去研究苏卿下得这药，她不曾发现，只得说明那是她自小长大的组织里面的毒。

她们那个组织，用毒，从来不心软，更不准备给对手留活路。

009：“明上说是无毒的，但实际上还有解毒的东西。能找出解药的，怕是知有咱系统了吧。”

“到底什么？”

009回答她说：“巴豆啦。”

巴豆啊……前些天吝琰不是说粮仓里还有两三袋巴豆快不能吃了嘛！

甘棠让戚璆鸣等人在北衡士兵们的早饭里下了巴豆，因为非大剂量，所之不过个别拉肚子，其余的一切安好。

她看着戚璆鸣首先喝下了带巴豆的解药，说实话，这药像是把草和泥巴一起塞嘴里，难吃得紧。

不过效果很明显，戚璆鸣的脾气也比以前好了，竟在早膳时对着甘棠笑了一下，把后者给吓得够呛。

而她，因为和戚璆鸣中毒时间稍长，再者“她”的身体已经比常人弱了几成，已经难以抵抗毒素的侵害。

毒素深入骨髓，妙手也回不了春了。

只笑宁清辞一声学医，甘棠承起，医好无数人，也独独治不了自己这残破之身。任其慢慢消逝下去，也不能好好地活着。

戚璆鸣知道，这个曾经在营里时常要吃夜宵的人，终究会像当初照亮他那一样，像一束光——随着天下的安宁，慢慢离开，再抓不着、摸不了……